第三十五话 水阁观舞

  白宸羽的请帖一早便送到了府上,请了丞相大人,镇国将军和皇后娘娘一起赴宴。苏丞相推说身子不适,便只留了苏绍远与苏怀月去。苏绍远并没有回丞相府与苏怀月一起过去,她是皇后,即便是省亲回家,若是要出行,也是要有皇后仪仗的。

  八人抬的软轿上纱幔低垂,苏怀月坐在里面,撑手看着轿外的街景,小满跪在她脚边,替她捶着腿。轿外一路神武军开道,所到之处,百姓跪了一片。

  这番场景,看得苏怀月咂舌,先前他们出城迎苏绍远的时候,也是这么个跪法,现在她终于明白皇帝和后宫诸位嫔妃为何不能随意出皇城了。这出一次百姓就要跪一次的话,若是他们常常出来,帝都百姓的膝盖非跪烂了不可。

  “今日天热,这是二爷替娘娘备下的团扇和水绡手帕,这水绡是凌光锦掺了冰蚕丝织就的,是扶留国的贡品,夏日用来拭汗最好了。”快到王府时,小满递上来团扇和一方冰蓝色的手帕,苏怀月刚接过,便觉着手帕触手微凉,心叹苏绍远即便是在与她赌气,却也还是这般细致贴心。

  “臣弟恭迎皇后娘娘。”软轿刚停,便听得轿外清朗的声音响起,小满替她掀开纱幔,便见了瑞王府门前,瑞王爷白宸羽带着一众宾客跪倒一地。

  “众卿家平身吧,日头毒,我们到里面叙话。”今日来的除了年轻的公子和名媛外,还有几个上了些年纪的妇人,想必就是白宸羽那日口中的帝都贵妇们。苏怀月朝他们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去虚扶白宸羽。

  白宸羽却是先她一步站了起来,看着走到近前的苏怀月,他也只是拢着袖子,又笑着做了个揖。然而,这一笑却是让苏怀月微微一愣。今日的白宸羽身穿一件玄色雨丝锦绸衫,腰间绑着一根天蓝色荔枝纹玉带,一双犹如古潭般的深邃的眸子带着笑意,长眉若柳,身如玉树,没了往日那般随意,却是多了几分潇洒自在,让人看一眼,便移不开目光。他与白宸轩虽然不是一母所生,可是眉宇之间还是有几分相似之处,只是他少了白宸轩的那般王者霸气,多了几分俊逸洒脱。

  “苏将军马上便到,娘娘请先移驾府内,用些茶点吧。”捕捉到苏怀月眼中的几分沉沦之色,薄削的唇微微上扬,白宸羽轻轻挑眉,拱手作了个请的姿势。

  这瑞王府是今年新修的,是皇帝陛下赠予瑞王的礼物,坐落在皇城脚下,出门左转不过五百步便是皇城外门,占地面积颇大,此刻白宸羽引着众人穿过前院,绕过中庭,往后院的水阁走去。

  “听说皇弟才搬出了三日,不知这新王府可住得习惯?”才走了不远的一段距离,苏怀月便发现,跟在她和白宸羽身后的贵族们一言不发,想来是顾忌她这个皇后在这里,觉着气氛有些尴尬,苏怀月便也只好与白宸羽没事找事地聊天。

  听到她这般问,白宸羽侧头看了她一眼,这瑞王府是皇帝特意吩咐按照东宫风临殿的样子打造的,风临殿他住了五年,如今换到这里也没什么不一样的,连身边伺候的都还是那几个人,又有何习惯与不习惯只说。

  “承蒙皇嫂记挂,这新王府臣弟住得还算习惯。”默了几秒,白宸羽才回答,言罢,也没有与苏怀月聊下去的意思,只是引着众人,穿过九曲回廊,走了片刻,才走到回廊尽头的水阁之中。

  这水阁建在一汪碧水之上,一共两层,第一层设了桌椅,墙上挂满了名画,白宸羽引着众人去往二楼,刚走完楼梯,苏怀月便觉清凉的风从四面袭来。这二楼的轩窗打开,床边都挂着天水碧色的纱幔,此刻纱幔随风舞动,空灵妖娆。

  二楼没有设桌椅,只在窗边设了不少软座,中间空出一大片来,房间的一角还放在一些乐器,想来这里是观赏歌舞的地方。白宸羽请了苏怀月上座,这才带着众人依次坐下,然后向苏怀月介绍在场的众人。

  什么中书令之女,国子监祭酒之妹,太常寺少卿之女,吏部尚书之侄女之类的,苏怀月看着那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侧身朝她盈盈一拜,有的沉静内敛,有的温婉大方,有的热情大胆,有的妖娆妩媚,苏怀月一边让她们平身,一边将她们与记忆中的阿离作比,想要挑出一个适合苏绍远的。

  此次白宸羽是以新府落成,恭贺乔迁之喜而设宴,所以来的除了这些名卷上的备选女子之外,还有一些年轻的官员才子什么的,而那些贵妇多是这些待选女子的亲眷,还有些则是家中女儿不能来,娘亲替女儿来看看的。

  这人认了一圈,苏怀月记住的没有几个,正想着苏绍远为何还不来时,却有侍从来报,苏大将军已经到了。白宸羽便说是请了名媛公子们一起去水阁一楼品画作诗,又叫了歌舞乐者,来为贵夫人们演奏舞蹈。

  看着将目光锁在自己身上,一副要与她做亲家不可的贵夫人们,苏怀月便觉得头皮一紧,刚要起身响应白宸羽赏画的号召,还未完全站起来,却被一旁的白宸羽不动声色地拉了一把,又坐回了座位上。

  “皇嫂是上宾,若是下去,小姐们必然是碍于皇嫂威仪不敢尽兴赏画作诗的。”白宸羽跪坐在她身旁,压低声音说道,“这舞乐是臣弟派人学来的扶留国舞蹈,与我朝的舞蹈颇为不同,不如皇嫂便在这里陪诸位夫人欣赏欣赏吧。”

  “这……”他这话说得小声,确实听得苏怀月吞了吞口水,看着座下几个面容沉静却是紧紧盯着她的夫人们,虽然有些退缩,可是白宸羽又说得在理,便也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让青年才俊们离去,自己坐在上面陪夫人们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