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如坐云雾

  波光粼粼,天日灼灼。人声鼎沸,嚷吵非凡。

  这会儿的天不像正午时那般热了,看来今夜可能是要有雨了。她轻啄一口龙井,香气怡人,袅袅烟絮迷了湖面,罩住了正在奋力向前划水的船只。

  琉枂在一边看得正起劲,碍于身份,不能大声欢呼,只好蹭来蹭去,不停地给昕筱说着,笑着。看到她这般开心,昕筱也算是放下了。琉枂也是苦的,谁让那是她心念的男子呢?也许等时间久了,墨宇就能看开,他们的亲事也就能开花结果了。

  这终究是两个人的事……

  “叮咚,叮……”昕筱猛地抬眼,将目光投到对面的酒家上。看到一位女子身着青纱,抚着琵琶低眉信手,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很是感人。一袭白衣的舞女玉足旋转,手随波摆,辗转缠绵。不时地瞥向旁桌的几位翩翩公子,眼波流连,情意绵绵。

  什么时候起,京城到处都是身着白衣翩翩起舞的女子了!敢情都是想一舞倾城,也是,不想倾城的舞女不是好舞女。

  琉枂连忙搡了搡她,“看,你的如意郎君也在呢!”

  “……”额,昕筱淡淡地垂眸,何处不相逢呀。她平日也不怎么出门的,怎么稍稍散散心就这么不巧了。

  贺兰珣执着扇面,轻轻摆着,这副温润的模样让多少少女春心萌动了,遥望一下四周,无数目光瞟向他那里,欲语还羞。这倒好了,把赛舟的风采都给夺走了。

  唉,她都快忘了她的这个准新郎了。

  “哇,他们都在呢,这种场景真是少见呐!”琉枂接着说着,“看来今日的比赛定是不错,否则他们怎会相约来这里饮茶呢!?”

  不止是晋王,新婚燕尔的昌王,不理世事的温王都是在的,品着茶,观着赛,顺便看看璧人的妙曼的舞姿,简直比她俩还要惬意。

  “是了,那我们也专心看比赛吧!”昕筱将琉枂东张西望的头扳向湖中激烈的比赛,第一名还有两里的水程就要到了,比赛正是高潮的地方呢!后面的船只都紧紧跟着,谁输谁赢还存在着极大的变数,这场比赛的结果恐怕还会变幻莫测。

  耳边的丝竹声还未断,绵绵不绝,伴着丝波缕缕。昕筱似是感到了丝丝的凉意,她定神望向对面的那桌人。只见他们也见了这边的光景,她便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头转向了一边,不再作出任何反应。

  刚才的凉意是怎么回事?

  “哎,你们知道吗?这次的赛舟可不同于以往的!”邻桌的男子大声地嚷着,却又装着小声低调,其实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琉枂好奇地侧目望之,那个男子看到有佳人相注,便豪气地说:“今日的大赛不仅要给第一名的酒楼五百两银子,而且这回还会有户部尚书的亲笔提名,会赠‘安阳第一楼’的金牌匾,这将是多大的殊荣啊。”

  原来如此,昕筱只是知道每年有一次酒楼大会,会以这种新奇的方式展开,花样无穷。可没想到今日的赛舟就是,怪不得大家都这么拼命。往届都是什么比酒,比菜,比礼,这回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的赛龙舟,不得不说真是新颖呐!虽然与她并无干关系,但还是说一声‘都加油吧’。

  昕筱偷偷地瞥向离他很远的温王,她好像忽略了一点哦,该怎么办才好?

  呀!不好……

  “琉姐姐,我……”

  “筱儿想说什么,怎么还吞吞吐吐的?跟我还这样,你…”她又开始说教了,喋喋不休地怪筱儿的不爽利。

  昕筱连忙接着说,早知道她反应这般大,她就不专巧停顿了,“其实,刚刚来的街上有人卖着红豆酥,你知道的,味道真的很香…”她拖着长音,带着浓浓的贪吃意味。

  “我就去一下,立马回来,好不好,嗯?”昕筱晃着她的手撒娇,可怜的模样甚是娇美。

  “好啦好啦,快去吧,买好赶快回来哦,可别错过了这最后的精彩!”

  “嗯,不会的啦!”她拉着佑风就下了楼,奈何肖泫非要跟着,她管不了他,只能无视他了。

  *

  街上人群熙攘,来往穿梭。昕筱绕了几个弯,才追上刚刚走掉的贺兰琰。因后面跟着两人,她也没有躲藏的必要了,还不如大大方方地上前。本来就是看到他与晋王他们告辞,她才举步跟出来的。

  “王爷。”昕筱从后面追上,走至侧向,恭敬地挡着了他的去路。

  之前,她曾侧面打探过一些事,很隐晦地问过墨宇:“喜宴上可有见晋王的身影?”他稍显吃惊地看向她,告知她并没有,因昌王是他的兄弟,非要选一个的话,当然是去自家兄弟的喜宴了。

  “这样说来,就没有一个王爷来你的婚宴啦?”昕筱又问道,努力显得自然。温王虽然是皇室的血脉,但却不是先皇的子嗣,与他们并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而且,自多年以前,他就已经孤僻冷傲,不常与人交往。

  “没有。”虽然有些奇怪她这样问,但又觉得有理,她将来是要嫁给晋王的,开始关心他的事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昕筱却迷惑了,难道说就没人见到过温王吗?武功好的人,进出相国府可以来去自如,不被人发现,她接受。但是,事实不是这样的呀,他是一个行动不方便的疾人呐,以轮椅为生的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她确定自己并不是看到了幻影…

  “姜小姐?”他似是吃了一惊,可却没有表现出分毫。这一切不过是昕筱的认为而已,觉得他应该对她的出现表示惊讶才是正常的。

  “有什么事吗?”

  昕筱拱了拱手,道:“之前多谢王爷的帮忙,昕筱在这谢过了!”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他揭穿自己的谎话,不就是变相地帮了自己吗?她可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装傻,装不知道。

  眼前的男子眸子亮明,深邃,像一汪黑潭水,泛着蟾光灼灼,却又幽寂孤暗。她想不通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帮了自己,反而让相国府陷入难堪的境地?

  她声称自己被刺杀,被追至庭院落水躲避。可是,那晚她不是遇着贺兰琰了吗?他应该是最明白她到底有没有被伤害,不是吗?为什么没有站出来拆穿自己的谎言,莫不是觉得她的事无所谓,与他无干,入不了眼?

  贺兰琰翘了翘眉,好一句帮忙。这样一说,不就表明他现在与她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吗?真是能说会道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