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孩子

  就像他刚刚得知苏雾在国外有一个孩子时一样,乔幕从未想过他与苏雾之间竟有一个第三者。

  此时他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年轻,精致,眼中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与不屑,还有浑身裹挟的自来的高傲与桀骜。

  他淡淡一笑,这便是在极度煊赫的家世中成长的结果么。眼前的男人光艳得好似火红的太阳,身后满身光华似乎本就为他而洒。他所过之处氤氲着耀眼的金辉,翩然而过后,顿时沉寂漆黑得恍若宇宙中的黑洞般,深不可测。

  然后他听见了这个男人轻轻地笑了起来,声音竟清澈空灵得,不似他身边那些荒糜挥霍着青春的高干子弟,抽烟酗酒后的嘶哑与低迷,更不同他一样,谙熟在商场中什么样的声度才有最佳震慑人的作用,然后便是终年的沉言淡语,时间长久得他都忘了自己起初的声音。

  似乎他本来与叶正就是相反的两个人,一个是独子,一个是幼子,一个在严格的教育下被迫视家世门楣为责任,另一个却在长期困于体弱多病中拥有玩世不恭的放荡不羁。

  “乔幕,真没想到你会临时改了主意,我本想着等你悔婚后我便带着失忆的苏雾定居国外,还有我们可怜的小叶苏,难为他想了他妈妈这么久。”

  叶正将目光缓缓从窗外,那株美丽的白色郁金香上移进来,不经意宽大落地窗前尽是一丛丛白蔷薇精致的剪影,梦幻得好似穿越进水晶球中的童话。

  一转瞬间,叶正漂亮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嫉妒,什么狗屁爱的思念,苏雾这个女人失忆了都还栽种这白蔷薇,真是以为我只有坚决不给叶苏喝三鹿奶粉这点儿常识啊?

  沙发中的男人显然不理会他这种扎刺的怪腔论调,他看了一眼那洁白美丽的白蔷薇,细细品味了番叶正眼中的吃醋,才淡淡道:“难怪我费尽心思也无法解禁,爷爷更下令警告我别试图查出封锁苏苏消息的人,真没想到叶家小少爷这么厉害,还能拐走从小呵护我的爷爷。”

  明显的话中带刺,我不就拐走你爱惨的苏苏么。叶正粲然一笑,两眼弯作月牙,镀满银色的光辉。

  然而乔幕的下一句话,便让他这只正想打个胜利的哈欠的慵懒波斯猫,彻底炸毛到底,恨不得抓花眼前那张曾深得苏雾赞美的脸。

  “我知道你想让苏苏与你儿子母子团聚,但你忍心让我的儿子乔雾一生下来便没有爸爸吗?”

  去你的爸爸,谁是爸爸?该死的暗度陈仓,竟然孩子都有了!

  叶正此时像一台精密的智能计算机一般,大脑以光速运转。真不行当爸爸,我也可以啊,孩子我带。

  然而这句话叶正只能狠狠憋在喉头,他深知自己做不到看着苏雾与其他男人的孩子站在自己面前,还能喜笑开颜,而不是立马把这个孩子送去福利院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好让他与苏雾的儿子叶苏一辈子做那个全世界最幸福的宝贝。

  想到这他有些涩然,一片死寂过后,他静静开口:“什么时候的事?”仿佛如此,他才能屏住怒气,让自己仿佛置身强烈日照下的植物般的玻璃心,不再猛烈地散失水分与热度,而自己才不至于可怜得如同肮脏的低洼中一尾干涸待死的鱼。

  而眼前的男人清冷的嘴角难得抹上几缕甜蜜,仿佛回味这人间最令人幸福的事。叶正气愤得想上前撕烂他泛着甜蜜色彩的嘴,更不想从眼前这个巨大的敌人的口中得知这个残酷的消息。

  明明此时他愤然转身后冷静下来他会有无数种弄清这个最糟消息的途径,同时也有无数种解决这件棘手问题的方法。然而他此时仿佛自虐般,仿佛杰克•伦敦笔下那个徘徊在痛苦边缘的淘金者,痛苦却又渴求着将自己彻底撕碎后再神经质地拼接回来的狂大刺激。

  “就在叶家老爷子对着苏家承认叶苏就是苏苏的,孩子的时候。”尽管他曾在得知这个真相后,追着在叶苏送去叶正身边途中遥遥看了一眼,是个继承父母所有美好的漂亮的孩子,但他仍很不愿意提到这个孩子是他最爱的女人与其他男人的孩子,更是他未来孩子,同母异父的兄弟。

  “靠!你确定你不是强迫了苏雾!苏雾那时候已经再次失忆了!”真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叶正脑海中冒出无数个在美国那会儿上的一次中文课上学会的所有骂乔幕这个比曹操还阴险狡诈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的四字成语,什么衣冠禽兽,什么禽兽不如,然而到嘴边竟汇成两个简短的英文单词“FUCK YOU”。

  但他还没来得及用最愤怒与不屑的口气斥责他对于乔幕这种联合国都忍不住破口大骂的禽兽行为,只听得乔幕凉凉来一句:“如果我说乔雾这个名字便是苏苏替我们还未出世的宝宝取的,而且本来是想叫乔苏的,不过被我否决了。那你说与我过得如此甜蜜和睦的苏苏,怎么会是被我强迫的?”

  叶正一听险些吐血,草泥马,太过分了,你竟还怪我们家小叶苏占了你们家乔雾的“苏”字,潜台词还是苏雾根本记不得她的亲亲宝贝了,更不记得我这个亲亲老公了!

  他一直努力着,就算翻白眼,也要翻得优雅,决不能在修养上落人一尺。

  想到这儿,叶正出离愤怒了,他不认为自己良好的修养会容许自己与这个毫无礼教的无耻小人继续“深谈”下去,中国古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今天真是甲状腺激素分泌过多,神经系统兴奋得神志不清了,竟毫无准备就前来赴约。

  真该带上家里那把光亮的瑞士军刀,今天他叶正就伸张一次所谓的大义,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斩杀眼前这只该死的狐狸。

  怎么来,我就还怎么出去。纵然此时的叶少怒火中烧,快要丢弃所谓的理智与风度了,但他仍努力扯出一丝微不容察的微笑,秉着绝不能输给小人的人生信念,他努力想象乔幕就是一座石桥,他便是舟中的徐志摩,轻轻的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对,就像苏雾练的瑜伽,他要冷静的吸气呼气,吸气呼气,走出门,跨过玉阶。

  身后突来乔幕闲闲的一句“慢走,不送。”竟让专心致志的他有些趔趄,真是鬼片看多了!这该死的地方!

  几乎是同时的,洁白仿佛玉砌的墙内外。

  “徐叔,帮我查一查这几年叶正在背后到底做了什么,越详细越好。尽快给我。”

  “马上把苏雾这三个月的行踪发到我手机上来!不管什么房里不房里的,我就要知道他妈他们到底在这该死的房里做了什么!”

  妈的,一声不吭的,居然连孩子都有了,真是中国成语那个什么,珠胎暗结!真是该死!

  正用那把光亮的瑞士军刀,无情打杀着花园里的可怜白蔷薇的修长玉手突然停了下来,玉手伸出了一根玉指,对着墙角低着头,努力装作自己自己已是一具无名尸体的可怜助手杰森微微勾了勾,“杰森,去让菲力律师把我与苏雾在洛杉矶登记的证明传过来。”

  这种小人就应该让他明白什么叫中国古话中的死不瞑目,我还要将他碎尸万段,去他的儿子,我还要和我的苏雾生女儿呢。想有儿子,哼,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