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秦朗见她这个样子,也实在不放心让她回家。

  转念一想,又低声询问:“去我家好不好?”

  若初音还是没有说话。

  秦朗实在是没办法了,又向司机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等到秦家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一点,秦家父母早已休息,佣人们见秦朗带着狼狈不堪的若初音回来,顿时慌了手脚。

  倒水的倒水,给毛巾的给毛巾,放洗澡水的放洗澡水。

  若初音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任凭佣人们揉弄,没有半点反应。

  秦朗抚了抚额头,最终还是拨通了向晴天的号码。

  再外面找翻了天的向晴天一伙人,一接到他的电话,就立刻火烧眉头的冲了过来。

  此时,若初音已经在佣人的帮助下洗了澡,换了睡衣,在床上沉沉睡去。

  佣人又在秦朗的示意下,在她的水里放了半颗安眠药。

  所以向晴天他们来的时候,若初音已经陷入了黑甜的睡梦之中。

  只是即使在沉睡,她的眉头也皱得紧紧的,巴掌大的脸埋在枕头里,仿佛感受不到半点呼吸。

  许念念心惊胆战的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被向晴天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她尴尬的举起手:“我……我不放心……”

  说着,她又担忧的看了一眼若初音,扁了扁嘴。

  向晴天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走吧,让她好好睡一觉。”

  等他们从房间里退出来,秦朗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

  “说吧,现在谁能告诉我,初音这是怎么回事。”

  秦朗的语气着实有些不好。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为了不给若初音添麻烦,他已经很自觉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联络过若初音,更没有出现在她的周围。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这个傻丫头应该是在甜甜蜜蜜的享受着恋爱,就像每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丫头片子一样,甜蜜而愉悦。

  然而,这才没几天,他就见到了这样的若初音……

  今天要不是他恰好在周围处理点事情,简直都不敢想象后果!

  许念念和向晴天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等许念念噼里啪啦的说完,秦朗就冷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会这样。”

  他坐在暗处,脸上的神色晦涩不清:“我们这些世家子弟,哪个人的婚姻能由得了自己,羽翼未丰就妄想一飞冲天,害人害己。”

  “说这些也没卵用,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向晴天有些沮丧。

  “我去查查。”一直陪着她的佐少泽冷声说道。

  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几个人坐在客厅里,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空气里的气氛就像被凝固了一般。

  佐少泽查出来的事情,和他们所猜测的没什么太大的出入。

  无非是两个世家之间的利益联姻,当年宫父和廖秀秀的父亲在宫靖遥还没出生时就定下了婚约。

  但是宫靖遥素来叛逆,又和宫父不和,所以十多岁就被宫父送到了皇家学院。

  这桩婚事多年来一直都鲜为人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宫父仿佛又想起了自己这个儿子似的,不仅将廖秀秀送了过来,甚至还吩咐宫靖西亲自赶来替宫靖遥主持这次的订婚。

  等到佐少泽的言简意赅的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以后,向晴天是真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所以我最烦他这一点,明明就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还来招惹初音干什么,老娘一定要剁了他!”她气鼓鼓的握起了拳头。

  佐少泽瞥了她一眼:“靖遥也不愿意的。”

  “不愿意有屁用啊,有本事他就出来啊,而不是和丧家之犬一样被自己哥哥关起来。”

  “那个宫靖西……看上去不是简单的人。”许念念撑着下巴。

  “当然不是简单人。”秦朗站了起来:“宫家这些年,有一半的事情都是他在处理。”

  “咦,你干什么去?”许念念瞪大了眼睛。

  秦朗回过头来:“我去查清楚一点事情。我吩咐人准备了客房,你们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也好照顾初音。”

  许念念和向晴天对视了一眼,只觉得无力。

  该怎么处理接下来的麻烦?

  所有人都很茫然。

  而事件中心的另一个当事人宫靖遥,此时正坐立难安的在四面封闭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俊秀的脸庞上,是狂躁的杀气。

  订婚晚宴是没弄成了,但是他也没能走出去。

  这间房子仿佛是被宫靖西特意安排的,根本套不开的密码锁,紧闭的门窗。

  连一直苍蝇的都飞不出去。

  房间里更是除了一张床以外,别无它物。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将自己困到改变主意为止了。

  宫靖遥冷笑。

  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冷静下来,想想办法离开。

  他必须去找到若初音,向她祈求原谅,告诉她这根本不是自己愿意的……

  然而他却根本没有办法冷静。

  他的内心仿佛驻扎着一头野兽在咆哮。

  脑海里一下子是宫靖西的脸,一下子是若初音的眼泪。

  交错成纷乱的画面,扰得他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也许若初音不会再原谅自己。

  也许她甚至都不再看自己一眼。

  也许……也许她会选择别的男人?

  秦朗?还是苏无用?

  还是某个他连面目都无法看清楚的陌生男人?

  心底传来的恐慌,让他越来越难以自抑。

  “冷静!冷静!”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自觉的咬紧了手指,鲜血淋漓,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感。

  苏无用透过钢化玻璃,将宫靖遥的表现全部收入眼底。

  他看了一眼同样静静的看着宫靖遥的宫靖西,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他要撑不住了。”他提醒着眼前这个一直都冷静的不似常人的男人。

  宫靖西低头抚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轻描淡写的说着:“他撑不下去就告诉他,只要完成了婚约,我就什么也不管他。他可以和若初音在一起,但是他也同样必须娶廖秀秀。”

  苏无用有些无奈了:“何必如此?你知道他……的病……”他颇有些难以启齿:“再这样,我恐怕他会真正的疯掉。”

  苏无用特特加重了“真正”两个字。

  “疯了也要娶。廖家不会介意有一个疯女婿的,只要他还姓宫。”

  宫靖西的话说得很冷酷,但是苏无用还是没有错过他眼底的那丝伤怀。

  最终,苏无用还是闭上了嘴。

  变故就发生在此时,房间里的宫靖遥却已经悄然抬起了手腕,狠狠的咬了下去。

  血流如注。

  但是他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就像失控的野兽一般。

  要糟!

  苏无用惊叫了一声,转头向宫靖西气急败坏的吼了起来:“我就知道会出事?快点打开门。”

  宫靖西也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望着房间里的发狂的自残着的宫靖遥,他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这一幕,几年前就发生过。

  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刚刚去世……

  宫靖西的脸色一白,急匆匆的推着轮椅,按着密码的手指都在颤抖。

  密码锁一开,苏无用就直接冲了进去。

  宫靖遥已经完全丧尸了理智,见到他和宫靖西,从喉咙里发出了低噶的吼声。

  暗沉的凤眸里,没有丝毫光亮,还带着鲜血的手掌,夹带着凌厉的掌风,朝他狠狠劈了过来。

  苏无用狼狈的堪堪躲过。

  宫靖遥却紧接着朝宫靖西扑了过去。

  “妈的!”苏无用低咒了一声,不得不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麻醉针,朝宫靖遥的脖子狠狠地扎了下去。

  这时,宫靖遥的手,还死死的掐着宫靖西的脖子。

  麻醉药很快见效。

  他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宫靖西大大的吐了一口气,根本就没有顾及自己脖子上被掐出了的淤痕,紧张的弯下腰,握着宫靖遥还在流血的手腕,低吼道:“快拿药来。”

  “现在知道担心了?”苏无用气急败坏,匆忙取来了急救箱,又指挥这一大群佣人将昏迷的宫靖遥搬到床上。

  手腕上的伤深可见骨,看到苏无用真是胆战心惊。

  “还好他没将自己的大动脉给咬断。”

  等处理好伤口又打了一针破伤风以后,苏无用才松了一口气,回过头来对一直没有离开的宫靖西没好气的说道:“我不管,你不能再逼他了,我好不容易才把他治得像个正常人的样子,要是一朝打回解放前,我看你去哪里哭去。”

  宫靖西一直沉默着。

  斯文俊秀的脸上是可怕的沉默,再沉默……

  良久,他才垂下头,叹了一口气:“我也是没办法了……”

  “到底要怎样啊?不过就是一桩婚事嘛,不结难道就不行嘛?最多给廖家一点补偿,你们家难道还掏不起?我跟你说,你就这么一个弟弟!你母亲死的时候还让你好好照顾他的,我可是亲耳听见的!”

  苏无用实在是气急了。

  他自小在宫家长大,一直任职宫家的家庭医生,对这两兄弟的事情多少也有些了解。

  他实在是搞不懂,虽然宫靖遥向来和自己哥哥不和,但是宫靖西对宫靖遥还是颇为爱护的,为什么这一次……

  他仿佛想起了某种可能性,倒抽了一口冷气,望着宫靖西咬牙切齿的说道:“说吧,宫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逼得你不得不卖弟求荣?”

  他实在是想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宫靖西的行为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宫靖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默了许久许久,才缓缓开头:“宫家……要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