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别扭

  她的三胞兄弟围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最大的胞兄袁蒙器宽慰她,“大哥说无碍,便是无碍的。你莫要自责了。”

  袁夫人看他们兄弟几个倒是宽心,心头却是又一阵酸楚,到底还是孩子,不懂事。

  “吃饭了!”送饭的人敲了敲牢门,“这是你们的最后一餐了,赶紧的。”

  袁六小姐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大哭起来,“阿爹,阿娘,都是阿六不孝。”

  “哭什么哭,赶紧吃饭。”送饭的人不耐烦的又敲了敲牢门。

  乔装打扮的言沐晚,看着美人其实心里难受的紧,但是她总不好用送饭的人假声,安慰于她。这里可是天牢,重兵把守,她想逃出去很简单,但袁尚书一家若是被人发现他们竟收买送饭人,那定是会死在牢内了。

  袁六小姐被凶神恶煞的声音责令,哭的可是更厉害了。

  “他们不吃就别给他们吃,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走!”袁六小姐的哭声引来了兵士,言沐晚急忙哈腰称是。

  她无奈地佯装将几个馒头扔于袁蒙致,希望这家伙能明白点什么。

  袁蒙致的脑袋被砸了正着,先是一愣,忽地又瞟了眼送饭人,生怕兵士发现什么,他又急忙将眼神移到别处。

  “晦气,惹得老子挨骂。”

  言沐晚见此骂骂咧咧地拖着饭食往地牢深处走去。

  她还得去看看那袁家老仆。

  幸好这是天牢,没人敢在陛下眼皮底下草菅人命,不然这老仆定是活不过昨日。

  言沐晚将一盘窝窝头摆放于袁家老仆面前,“吃饭了啊!别杵着了!”

  袁家老仆乐悠悠地抓起金黄黄的窝窝头就往嘴里塞,他已经想得很开了,收买他之人定不会让他活过今日。即便是死,那也得当个饱死鬼。

  他刚刚咬了一口,窝窝头的香味充斥了他的口腔。他急忙又咬了一口,猛地抬头看向送饭人,嘴里塞满了窝窝头,支支吾吾地突然掉起眼泪来。

  言沐晚唇角一勾,“你倒是识相的,快吃吧,最后一顿了。”

  说着,她拖着饭食又往别处了去。

  袁家老仆看着离去的背影,他迅速地将窝窝头都塞进怀里。

  这窝窝头的滋味只有他家的阿欢会做……

  言沐晚走出天牢后,一路去了百沁园。

  上香事宜结束后,她嫌在王府里待着无聊,便换上了男装,带上人皮面具出来寻阿念,不想阿念也正寻她。

  聊了几句后,原是为了袁尚书之事,她就此跑了这一趟。

  “阿念,一切都妥当了。”言沐晚从窗口钻了进来。

  她随手拿起了一块糕点往嘴里塞,捧起茶碗小啐了一口。

  言沐晚见花情念没接话,她抬眸看向花情念,却对上了花情念那双深邃却充满歉意的眸子。

  她没有躲开,而是问:“阿念,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阿沐,我先要与你道一声对不起了。”花情念起身向言沐晚躬身作揖。

  “嗯?你能有何事对不住我?”言沐晚不以为意地埋头挑糕点。

  “我听大师说起了你与阿晚曾经的婚约。”

  “无碍的,阿晚原本中意的便是你,我与她之间不过是义兄义妹关系。你若是在意,我大可离她远远的。”反正也不可能一同出现在夫君面前。

  “我并非是这个意思。”花情念见言沐晚俨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又想自个在这矫情作甚,他不免轻笑了一声,“阿沐,真不知是何人能让你上心,连……”

  花情念想与阿沐提阿忆之事,但当真提起之时,却欲言又止。

  “连什么?”

  “阿沐,你可对阿忆有感觉吗?”

  “啥?阿忆?阿忆不是中意的是你吗?”

  花情念摇了摇头,抬手敲了言沐晚一扇子,“你呀,还真是个没心没肺的。阿忆每每说起于你,眼里都是含着笑的。”

  言沐晚赶紧拍了拍手上的渣子,“阿念,你定是弄错了。阿忆自从在皇城见过于你后,与我念叨的皆是你。她随我习轻功之时,总是阿念哥哥长阿念哥哥短的。你可还记得在灵雎城时,我要教她新招式,她非得拉上你?”

  花情念许是信了几分,眉头有些微蹙。

  “你看你,白生生错过一个好女子。你要是对阿忆有情,你便将她一同娶了就是,我相信阿晚不会介意的。”言沐晚卖力地说服着。

  “我只当她是阿妹。而且,此生只娶一人。”

  啊咧……夫君说此话是认真的?

  “爷。”一个与古离身形相似的人匆匆走了进来,想必这就是古衾了。

  言沐晚为了躲过古离的视线,让魏四娘买了好些话本子塞给古离,她这才趁他不注意溜出来的。

  古衾在花情念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花情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阿沐,我有些事要回王府,你要不要住我那里去。”

  言沐晚急忙摇了摇头,“我可住不惯到处是规矩的王府。你若是要寻我,便来这百沁园,在这间包厢窗口摆上盆兰花。”

  “嗯。那我先告辞了。”

  花情念说着便向言沐晚作了个揖,转身离去。

  言沐晚将桌上的小点心用桌布包起,慌慌忙忙回了去。

  “噗呲,噗呲。”

  在房中坐立不安的魏四娘听见声音,赶紧开了窗。

  言沐晚一跃跳了进来。

  魏四娘关了窗户,接过言沐晚肩上的包裹。

  “没被古离发现吧。”言沐晚一边换衣服不安心地询问。

  “没有,他只是来找我讨过话本子,还求我定要替他保密,切勿让你知晓。”

  “那就好。”

  “姑娘,我听人说那林大小姐给您送来了一盒胭脂,不过是什么胭脂,还没到我手里,便被爷的人拦下了。”

  胭脂?

  难道夫君便是为了那盒胭脂回来的?

  言沐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换回女装没过多久,花情念便来了她房中。

  “阿晚,你大抵听说了胭脂之事。”花情念主动提起了胭脂之事,他不想因为一盒胭脂与阿晚生了嫌隙。

  言沐晚点了点头。

  “那是我早些时日送给阿酒的。”花情念唇齿吐着话,他那眼却是直睨着言沐晚的。

  言沐晚拉过花情念走到案前,她提笔写下,“你与那阿酒之事,我听她说了。她生的貌美,你待她又有情,连我都想替你将她从大爷手里夺回。若如可以,你且纳她为妾可好?”

  “阿晚,你便是这般想我的?”

  啊咧,她怎么想夫君了……她不过说的都是真心话。

  “你莫要担心,我必会大度待你的妾室的。”她又写下。

  “阿晚。”花情念重重唤了声言沐晚的名字,他有些怒了。

  言沐晚放下毛笔,不解地抬头看向花情念,她何处惹了夫君不悦?

  还是夫君想让那阿酒的当妻?可是若是让她阿哥知晓,夫君定会遭殃的。

  这妻位她说什么也不能让。

  “阿晚,我以为你知晓我的心意。”

  花情念的目光黯然,他以为他们是心照不宣。叹了口气,抚了抚她的发丝,“是不是你在这无依无靠才这般不安心,我与那林家大小姐早已过去,你无需挂在心上。日后,莫要用这样的小伎俩试探于我,可好?”

  夫君到底在说什么?

  她使了什么小伎俩?

  言沐晚刚要提笔时,花情念捧起了她的脑袋,亲吻了她的额头,“阿晚,我前几日便进宫求见过父皇,只是被他驳了。你若实在不安心,我明日进宫定让父皇为我们赐婚,给你一个名分。”

  说完,花情念便离开了言沐晚的厢房。

  夫君说要给她一个名分,她却是怎么都笑不起来。

  “姑娘,您与爷说了些什么?”魏四娘见花情念离去时的脸色极不好,忍不住上前问。

  “嘘!”

  言沐晚听着瓦上有脚步声,作了个手势。

  大抵是古离见爷来了,不敢歹职。

  魏四娘压低了声音,“您就与四娘说说嘛。”

  “我让他纳林依酒纳妾。”言沐晚托着脑袋伏在桌上用口形说。

  “啊?”魏四娘不禁发出惊讶之声,她蓦地捂住嘴。

  她看着言沐晚看了好一会,突然起身向言沐晚作揖,“我四娘还真是未见过您这样大度之人,您都还未进门,就为夫君纳妾。四娘当真是佩服。”

  言沐晚听得出魏四娘的话是在嘲讽她,她不满地赏了个白眼于她,朝她挥挥手,让她离远点。

  话不投机半句多。

  想想她谷中,分明就是妻为夫君操心这些纳妾之事的。

  不,不对,夫君说她用了小伎俩,是在说她以纳妾催促他娶他吗?

  言沐晚这样想着,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明日一早,她去寻夫君解释解释不就好了,多大点事。想通了,她的心也宽了下来。

  言沐晚指了放在柜里的包裹,魏四娘过去为她拿来。

  言沐晚将包裹摊开,魏四娘嘴角抽了抽,前几日还是一份份去买,今日这是从哪桌上顺了来的?

  什么如意糕,糖蒸酥酪,桃酥饼,吉祥果,桂花糖,蒸栗糕,玫瑰酥,七巧点心等等。

  糕点盘子就算了,怎么还有几个笼屉子?哦,原是水晶蟹黄饺,翡翠芹香虾饺皇,还有招积鲍鱼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