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公子如玉

  事情须得从三日前说起,那时她还在北漠西南边城外的萧山上。

  彼时萧山云雾缭绕,怪石嶙峋,自上而下是青石千阶,梨花松雪,恍惚中好似有仙人走出。一袭白袍曳地,如瀑的墨发只用一根白玉簪送送束在脑后。细细看去,他长眉入鬓,皓眸清冽,相如秋满月,眼似青莲华,玲珑清俊,胜似画中神君,不入凡尘。

  南璇缓缓向着前路走去,步步生莲,身旁是铺天盖地的沙尘夹杂着无数的断竹朝他袭来,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显示着他现下心情甚好。伸手在空中看似随意的挥了挥,那原本应该刺向他的断竹竟然顷刻坠落,直直的插入地下三分。

  他抬眼看向那远处一抹青影,心中微动,移步走向西南,那里放着天下四把名琴之一的——惊鸿琴。

  转轴拨弦,轻拢慢捻,琴声自指间泻出,如间关莺语又如幽咽泉流,清脆悦耳的像是珠玉敲击在青石板上,泠泠的动人心魄。

  赫连绾青听见这琴声淡然一笑,身形却未散乱半分,君子剑在她手中犹如出水游龙,一招一式都被她舞的狠绝、霸气,势要劈开这世间所有的黑暗。

  剑起,风动,卷起无数风华,清辉满耀;

  琴瑟,弦弹,拂落三千情长,星河皓月。

  此情此景,当是君子照惊鸿,一人飒沓如龙,一人翩然若凤。

  浮生若梦,难抵芳华旧。

  只可惜后来踏尽长安花枝瘦,风云关边,一场大梦醒转,她想起这时才可笑是自己痴缠着不肯明了。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不过叹言命运多舛罢了。

  这世间啊,总是有些许求而不得的。

  惊鸿琴声渐而变得急促,凛冽中带着无形的杀气,剑竹阵中的旋风也变得更加的狂暴,其间碎石刮得她生疼,额头上冷汗直冒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南璇看着这一幕面色有些动容,清冷的眼中荡漾着如水一般的温柔,他轻声开口,声似云中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气冲百汇,逆血而行。”手下的动作却并未因此而停下,衣袖翻飞间迎来的是新一轮的杀机。

  赫连绾青闻言眸色一变,飞身而起,脚尖在空中的一节断竹之上轻轻一点,随即放松身心,任由那风将她卷入阵眼。

  注视着这一切的南璇冷静地开口,声音中带着连他都未曾察觉的僵硬,“就是现在!”

  赫连绾青调动内力,气血上涌,全身的经脉好像被硬生生的撕裂开,剧烈的疼痛让她吐出一口九章鲜血,而后忽然觉得神色清明,五识也更为灵敏。紧闭的凤眸突然睁开,她浑身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厉声一喝,然后手中执剑迅速在空中挽出几个繁复的剑花,将阵眼挑出一个缺口。

  ……

  君子剑止,惊鸿琴停,继而是死一般的沉寂。

  风吹的竹林沙沙的响,片刻过后,那一片青翠欲滴的剑竹竟应声齐断,切口整齐,应是剑气所致。

  赫连绾青单膝跪地,用剑支撑着自己才不至于倒下去,满头的青丝被风吹起,妆无点饰,愈发显得那巴掌大的小脸苍白无色。

  南璇快步上前从袖中掏出一个青花瓷瓶,从中倒出一粒细小的药丸送到她嘴边,嘱咐道:“固心丹,你现在刚破阵,体内气息不稳,若不加以调养,日后只怕对你的修为有害无利。”

  她未有犹疑,张嘴便将那固心丹咽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后才慢慢站起来,长剑指地,面容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