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淮瑾终于放开她，看着顾云尔眼神迷离，璞玉般的脸上染上一丝绯红，忍不住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头微微垂在她颈边，一阵那是的气息传来，“绾绾，你爱不爱我？”

　　顾云尔神色已然清明，眼泪忽然间就落了下来，她飞快的转过头去没让他看见，继而故作冷静道：“不爱。”

　　君淮瑾猜到了她会这样说，无奈的笑了笑，“绾绾，你骗我。”

　　噬心蛊顷刻发作，一阵刀绞般的疼痛传来，他微微喘着粗气，冷汗一滴一滴的冒出来，双手渐渐无力。君淮瑾猛的推开顾云尔，轻声道：“赫连绾青，你真的以为，你能骗得了我吗？”

　　顾云尔，不，是赫连绾青抬头，眸中满是震惊，“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否则，以他的能耐怎会这样被她算计，到头来，赔的不过一颗真心而已。

　　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又很可悲，自己处处筹谋，精心布置的一个局其实早就被他看透。明明可以不用中蛊，那么他此番又是为何？

　　赫连绾青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问到，“为什么？”为什么甘愿被她伤害，是真的如他所说因为爱？不，她不信，情之一字，哪有那么真，不过是说出来哄哄人的罢了。

　　她啊，是全然不爱他的。

　　君淮瑾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向窗外，然后开口轻声说着一段似乎与自己无关的过去，“绾绾啊，这一生，你嫁过我三次，第一次，你因我家破人亡，不得已从百丈城墙之上跃下，其实你不知道，那一次我有多害怕你就这样死在我面前，所以我飞奔过去接住了你。”

　　“第二次，你我再见面时已经形同陌路，我知道，你是因着仇恨才来接近我，可我依旧满心欢喜。我想啊，我喜欢的姑娘终于踏着十里红妆嫁给我，纵使她不爱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总会对她好，时日见长，她也该爱上我的吧！”

　　赫连绾青坐在一旁，想要开口打断他却被示意阻止了。君淮瑾的气息似乎微弱下来，声音轻的快要听不见，“可是啊绾绾，我食言了。我没有保护好你，还让你受了伤，失去记忆再也认不出我，当你问出那一句‘你是谁’的时候，我这心里是铺天盖地的难过。但又庆幸，庆幸你能因此忘却爱恨，那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事实证明我错了，错的离谱，错的可笑，你全部都记起来了，而当年那个骄傲如凤的绾绾也被我亲手葬送了……”

　　他靠在床头上，哀默的注视着赫连绾青，眼中全是心痛之意。

　　赫连绾青听他说完这话，宽大袖袍底下的手攥的手指发白，颤抖着问：“你说你爱我，可我怎么就不信呢？否则，当年你为何要连同西楚、南越来攻打我北漠？还用的是与我联姻的名义，逼死我的父王母后，害的我的王兄不知所踪……”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恨你让我成了这亡国的罪人。”

　　君淮瑾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当年那场战争，其实他也是被算计的，可他怎么能告诉她呢？

　　“绾绾，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是有苦衷的……”话还未说完，却猛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红的鲜艳夺目。

　　赫连绾青连忙扶住他，将他小心翼翼的靠在自己怀里，大叫着：“太医，太医……”

　　空荡的大殿里毫无动静，她正准备放下君淮瑾出去寻人却被他一把拉住。他慢慢开口，声音仿若秋风悲画扇，凄凉温柔的像水一般，“绾绾，我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你一个，唯一爱过的，也只有你。那个云妃，我没有碰过她，其他人，也没有。”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赫连绾青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语中哽咽。

　　一滴那是的液体滴在他额上，君淮瑾微微勾起唇角，一双眸子水波氤氲，她这是，为他哭了么？

　　他瞥了一眼她身上的凤冠霞帔温雅的笑了，好像从山水画中走出来的世家公子，冠盖京华，不可方物。

　　“绾绾，其实你穿嫁衣很美，像坠落凡间的仙子，一颦一笑都让我心醉。可我最爱的，还是那年月显城下，你一袭白衣战甲，鬓簪扶桑花，满身风华，嬉笑着说要娶我回去做驸马。当时我就想啊，这个小姑娘大概就是我一辈子的牵挂了，所以后来我才向父皇提出联姻，可我没想到……后来成了这样的结局。”

　　君淮瑾慢慢闭上双眼，面上浮起一丝浅笑，像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绾绾，我真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可是我做不到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不好，君淮瑾你欠我的远不止这么多，我怎么能让你就这么离开我？你得活着，用你的余生来赎罪……”赫连绾青使劲摇了摇头，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君淮瑾，你别骗我了，我不信，我不信！”

　　一阵风不知从哪里吹过来，冷的让人心惊。怀中的人身体慢慢冰凉下去，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停止了哭泣，睁着大大的眼睛望向远处，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空洞似长满荒草的坟茔。

　　君淮瑾安静的躺在她怀里，像是睡着了一般，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静谧之中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半晌，赫连绾青才轻声唤道：“阿瑾？阿瑾你是不是睡着了？醒一醒好不好，天快亮了，你还要上早朝呢！”她迷蒙着双眼，呆滞的像个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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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得不到回应的她终于崩溃，“君淮瑾，你醒过来看我一眼好不好？就一眼，我求你了。你不是让我原谅你么？好，只要你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原谅你，然后生生世世在一起……君淮瑾……”

　　等在外面的一众人不知何时已经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全都静静的站在一旁，没有一个人上前打扰，却无一例外都红了眼眶。

　　皇上去了，娘娘便像是没了半条命，如此深情，活着的时候不懂得好好珍惜，可是现在阴阳两隔，又到何处去寻？

　　到底是劫难！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绾青才抬起头来，茫然的像个孩子，“我做错了吗？”

　　刚刚得知消息的顾洵走了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副画面，他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窗外一场雨落下来，铺天盖地，似婉转，似叹息。

　　这其中的牵牵绕绕又像是回到了多年以前，缭绕着远离尘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