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挡不住的诅咒危机 中

  一切……都结束了……

  耳边忽然传来铃铛晃动的声音与池水滚动的声音,我在黑暗中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

  梦境里是一片巨大的星辰所绘的星河,银色星河不断地流淌着晶莹剔透的光芒,那些光芒的远处,缓缓游来一抹彼岸花般殷红的色彩,那些碎钻似的银色光芒遮挡住了那抹身影,但依旧能够看清楚那漂亮的巨大的鱼尾和朦胧的鳞片,在皎白的光芒下散发着不同的色彩。

  “是人鱼吗?”我下意识地朝着那条鱼尾伸出手,似乎能够触碰到她软滑的鳞片,可这些触觉又一闪而逝,仿佛是在提醒我现在所触摸到的一切所听到看到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你找到你生命最重要的东西了对吗?”这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时代中传来,却清晰地灌入了脑海中。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他吗?是云泽修吗?

  “看来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那声音轻笑起来犹如铃铛般清脆。

  “所有的一切,金钱,又或者是地位,绝对无法救赎你心里的那份感情,你与之前来寻我的人不一样,少女,你其实早已心如明镜。”

  有光,从声音传达过来的地方,绽放开来,宛如一朵朵繁盛而开的白莲,那些跳跃着的白色光点落在脑海的所有角落,又幻化为有着四肢的精灵,挥舞着手中的星光漂浮着去往光芒所在的地方,嫣红的鱼尾灵活地拍打了一下,缓缓在黑暗中隐匿了下去,我终究没有看到拥有着鱼尾的那个人的脸,但她的声音,是绝美的,宛如海妖的歌声般魅惑人心。

  “绘果果!”

  “绘果果,你给我醒来!”

  燎原的怒意和紧凑着的不安,夹杂着的是那样猛烈的紧紧相拥,低哑的嗓子被嘶吼所伤害,声音逐渐低了下来,只是背后的那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似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一般,一遍一遍地喊着三个字的名字,一遍遍用力地收紧手臂……

  我拍打着云泽修的肩膀,艰难地睁开长时间被水淹没所以濡湿的双眸,充满水汽的视线里,他乌黑的碎发因为水的作用正贴在脸颊旁和额前,飞扬的剑眉如同锋利的刀一般紧锁,嘴唇泛白。

  “云泽修,太好了,我还能看到你,太好了。”那无数的恐惧在一瞬间被狂喜所淹没。

  “你碰到那条锦鲤了,绘果果。”清冷而又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那样目空一切的淡漠仿佛又回到了我们初见的那个时候,我所见到的那个学生会长云泽修,脑袋依旧如同糨糊一般,但是身体却下意识地做出了动作,我默默地推开了云泽修,呼吸有些困难。

  他没说话,只是拿起跳下水前脱下的外套,盖在了我的身上,我依旧能够看到他挺拔修长的傲人身姿,我依旧能够看到那张如画一般英俊的脸庞,我依旧能够感受到来自云泽修衣服上传达过来的温度,可是,心里却变得冰冷冰冷的。

  锦鲤的祝福接触了,也就意味着,我和云泽修之间,唯一的羁绊在这里消失得一干二净。

  虽然能够回家再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让我开心得快要流泪,可是……再也不能够死皮赖脸地待在云泽修的家里,再也不能够吃到云泽修家保姆阿姨所做的菜,再也不能够死皮赖脸地蹭饭蹭床……

  现在,他看着我的眼神是怎样的呢?是和他所说的话一样,那样的淡漠,那样的唯我独尊目空一切吗?

  大概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吧,我太害怕失去他,所以醒过来的那一刻也觉得他应该是害怕失去我的,才会有那样的错觉。

  他大概不会像用看待那只熊猫的眼神一样来看待我了,也不会够温柔地对我说“回家”了吧?

  我张了张嘴,太多太多想要在进入温泉的时候告诉他的事情,太多太多一直藏在心里连表现出来都不敢的感情,这一瞬间就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开口,甚至连发出声音都不敢。

  我害怕云泽修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害怕他陌生地对待我,我害怕在他的眼里,喜欢的人并不是绘果果而是那只熊猫而已。

  “你……”云泽修皱眉,伸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从地面上扶了起来。

  我忽然回过神来:“我……我……我该回家了。”

  云泽修拉过我的手,我却不敢正面面对他的眼睛,四处转移着视线:“我送你……”

  “不用!”几乎像是受了刺激的刺猬一般,我猛地推开了云泽修,扭过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朝着外面飞快地跑去。

  “绘果果!”

  “果果!”

  “发生了什么?”

  梵夏和纪藤希的身影从我的眼前飞速掠过,他们朝着我伸出手,我却连停下脚步都不敢,因为背后是那个我正用力逃离的人,我不能停止自己向家奔跑的脚步,一直以来都是胆小鬼,到现在我还是一个胆小鬼。

  那样的恐惧已经占领了我的整具身体,我害怕的是不把我放在心里的眼睛,我害怕的是云泽修的眼睛里满是解脱,我害怕一直以来我只是他的负担而已,那样一直给他找麻烦的绘果果,他喜欢过没有,我连想都不敢再想。

  一路上满是湿淋淋的脚印,冰凉的风灌入身体,我冷得颤抖,却依旧止不住脚步,终于在家门口停了下来。

  叮咚——

  叮咚——

  “谁呀?果果!你怎么成这样了?衣服和裤子怎么全湿了……”妈妈的声音,恍如好多年才能听到一次。

  “妈。”我揪紧了身上的衣服,顾不上满脸的泥泞和湿润就扑向了那个满脸惊讶的短发妇人。

  滚烫的眼泪瞬间决堤而落,抽泣让我的胸口变得莫名疼痛,一阵一阵的抽痛,那样的疼痛仿佛是从心脏中蔓延出来似的,让我无法呼吸:“妈,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曾经有一天,我以为,我都没有办法再见到我的爸爸妈妈,连认出他们都无法做到。

  可是我现在站在了他们的面前,我能够清醒地拥抱着我的妈妈。

  “乖,快进来,外面太冷了。”模模糊糊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不由得破涕为笑,只想牵着她的手不愿意放开。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起点。

  可是我的心,却跑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没办法回去了。

  万里无云的晴空,湖蓝色的天空在庆英上空显得格外美。

  “果果,果果,我又找到了一本超级好看的漫画,这位作家老师写得太好看啦!”小米依旧是夸张式的演绎,还是能让我发笑。

  “你们听说了没?那个最年轻的钢琴家就在我们的学校哎,好像就是那个叫梵夏的,那张脸太好看了,美少年的脸,我好陶醉……”

  美少年,的确是符合梵夏的身份呢……

  “三年组的纪藤希学长竟然和魔鬼学生会长竞争下一期的会长,他是不是疯了?”

  纪藤希……竟然要和那个人竞争学生会长?的的确确我想他是疯了,那个有着狐狸一般的狡猾笑容的人怎么会生成这种想法!

  “小道消息,听说那个燕氏的继承人下学期会过来庆英。”

  燕麟吗?

  下课铃声早已经响起很久,人群也陆陆续续地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而走光,我叹了一口气,一直心惊胆战地坐在学校一天。无论如何,我都不想看到云泽修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样或许我会因为再次的胆小而逃跑。

  放学后,我朝着新闻部走去,步伐难免有些僵硬,因为去往新闻部,就必定会经过学生会长的办公室。

  越是靠近那个办公室,呼吸就变得更加急促,心脏的跳动变得更加快速,耳膜也不停地被心脏跳动的声音影响,我根本就没办法好好地看着眼前的路。

  “嘶——”额头忽然受到了撞击,我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视线落在面前被我撞到的人的鞋上,我的身体就如同石化一般,连动一下都不能做到。

  是他,这双黑色的皮鞋,不管是在庆英还是在云泽修的家里,我看到的次数绝对不下十次了,我的喉咙里似乎塞满了糨糊一般,连一个词语都没有办法吐出来。

  眼睛颤抖地抬了起来,对上了那张如同水墨画一般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白皙脸庞,笔挺的校服让他的身材凸显得更加清楚,双臂此刻正垂在身体的两侧。

  如同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下是一颗颗整齐的铂金扣子,他的眼睛此刻正看我,让我连挪动脚步都没法做到,乌黑的发许久没有修剪似乎长长了很多,樱色的薄唇正紧紧抿着。是我的幻觉吗?我竟然从那双漂亮的眸子里读到了一份怒火?

  顾不得现在看到的这个人到底是谁,我现在只想从这个地方快速逃离,浑身上下的战栗让我忍不住挪动了一下脚步。

  “绘果果。”口中吐出的气息都是温热的,在冰凉的空气中留下了一团白色的雾气,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我……我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去找唐沐迟学长的!”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只想现在就离开让我呼吸困难的地方。

  他想说什么?他此刻要说的话,是我想听到的那一部分,还是说……

  “你在躲我?”他朝着我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抓住我的胳膊。

  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闪身就立刻朝着他背后不远处的新闻社的方向跑去,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听他说的话,我也还没有准备好告诉他我的心情,如果在这里停下来的话,我可能会紧张到落下泪来……

  跑……赶紧跑……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身后没有传来追随的脚步声,我忽然又有些空落落的,果然……不是重要的话,所以他没有来追我吗?

  我下意识地朝着身后望去,却看到尽头的他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站着,只是那双冷厉的眼睛,隔着几米却像是飞速袭来的刀片一般戳入了我的眼睛里,吓得我赶紧打开了新闻社的大门躲了进去。

  为什么……明明失而复得,我却要这样……

  走进唐沐迟办公室的时候,他的手里正拿着电话似乎在跟谁谈事情,但是在看见我的下一秒,嘴角微微僵硬,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怎么了?是有新的杂志需要我们的设计师吗?”我疑惑地看着他。

  最近有许多知名的杂志与唐沐迟联系,希望能和庆英的新闻社设计师联手出一版时尚杂志,这让目前整个新闻社仅剩下来的几位设计师挠破了脑袋,而且唐沐迟每一次所交代下来的设计方案都力求完美,所有被压榨的社员只能默默地含着泪,最悲剧的……是我这个排版编辑……

  “不,朋友打来询问一些事而已。”唐沐迟朝着我笑笑。

  唐沐迟从来都没有这么温柔地对着我微笑过,我忽然间觉得有些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没办法说出来。

  我疑惑地放下包坐在了一旁的办公桌上正准备完成前一天晚上完成了一半的方案。

  “绘果果,之前锦鲤的事情……你有没有感觉到身体上有什么不适?”唐沐迟笑着走到我的办公桌前,俯下身来,距离近得吓得我抓着椅子赶紧仰后了身体。

  我眨了眨眼睛:“没……没有啊……”

  的确我的身体上没有什么奇怪的改变啊,反而变得更加正常了才对!

  “那心理上呢?有没有觉得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唐沐迟皱眉,又念叨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旁。

  “没有吧……”我想了半天都没想得出来。

  为什么唐沐迟会莫名地问我这些问题?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唐沐迟只丢给我一个“快干活吧”的眼神。

  我只能又加入被奴隶的那一方……

  新闻社真的是全校唯一一个加班最多的社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