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观察点之一(九)

  于罗文生而言,他出面制止安文月近乎污蔑般的话是正当的,应当的。他可是一直和程安仪坐在一块的。安文月那带着明显针对意义的话,难道要继续听下去吗?

  “世界上总是会有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有时候就是超出了常理的,而且无法解释得清。”

  “你是说我可能碰到鬼怪了?”

  程安仪既不信佛也不信鬼怪,那些都太荒诞了,安文月理解的偏向很严重,程安仪自己具体想要表达式出什么,她也没有办法用语言组织的出来。

  “刚才我陪着陈安怡坐在这里看表演,是寸步不离的,不可能有你说的那个‘表哥’。”罗文生说,“我们从文艺节晚会开始就坐在这里了,人这么多,我们也没有办法走到前面去。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只能证明你看到的是‘鬼’了吧,没有其他多余的解释了。你是不是自己的记忆错乱了?”

  听他这么一说,安文月倒真以为自己的记忆可能出现错乱了,可知前后只相隔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她的精神也很好,眼前的事物也看得清晰,“记忆错乱”的说法恐怕太荒唐了些。

  “你刚才看到的我也是这身装扮吗?”

  “是啊,一点没动。”

  “那在我旁边的人是谁呢?你有询问过哪怕一点吗?”

  “不知道,也没问过。”安文月老实说,“我只记得他的个子挺高的,头发也很短,虽然也不是寸板,但也没有长到哪里去。只看了一次,我也没有记得多少……哦,硬要说的话,他有一只耳朵上面带了耳环,金色的。很少会碰到有男生打耳洞,而且那个耳环也特别突出,所以我的印象特别深。”

  安文月一面回忆一面说,她想把能记住的细节都一一清楚地说出来,好证明自己的话完全都是实话。大概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明显是谎言的谎言增添更多的细节吧,不然听者会对说谎者的愚蠢的执拗加以更无情的嘲笑戏弄。

  “哪有这样的人?”

  罗文生恐怕就认为安文月在为自己的谎言拼命补修吧?实际上这是他对自己尊严的捍卫,也是在不着痕迹地表现自己。

  程安仪觉得他是在妨碍她了。

  “你告诉我具体的位置,我想去看看,确认一下,如果‘我’还在,一切都会有解释了。我还想目睹一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鬼怪呢。”

  “就在那里,音响的右边,那里。”

  “在那个方向?”

  “对。不过你现在去的话,他们说不定走了。”

  “走了也没关系。去看一眼,有什么大不了的?”

  “哦……要我陪你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程安仪微笑着回答,看到了她这个笑容的安文月一时间忘记了话语。她的笑容与刚才看到的“鬼怪”的迥然相异,在舞台那边看到的程安仪的笑容是生动的,嘴角的笑容牵动了整个面部,让整张脸的表情都十分自然;眼前的这个笑容却像是虚假的,绝不是说它很僵硬,但看到的人多半会觉得不自然,像是被刻画上去的那样,她的整张脸都漠无表情,微笑的嘴角就被挂在了这样的脸上。

  假如非要在刚才的和现在的程安仪中间选取一位当做是“真正”的她,安文月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刚才的那个程安仪。

  “你也要跟着去吗?”程安仪问罗文生。

  “当然要去。”

  程安仪点点头,然后向前走去,罗文生跟在她身后,距离她大约有一米的距离。

  安文月怔怔地凝视着程安仪的背影,这是一个很漂亮的背影,漆黑的长发一泻而下,遮挡了她大部分的背部;腰线很明显,弧度也很美,是那些数学家无论如何也不能用数学方法画出来的,那是一种只有自然能够解释的弧度。

  安文月望得有些出神,不是由于欣赏美,就算是再怎样美丽的姿影也不会让安文月这样木然地凝视。她被一种奇异的虚幻影响了,她觉得程安仪会永远的走下去,向着一个不可知的方向,她会走到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空间中去。她会永远在一个没有方向的井中无限下坠,安文月的心理浮出了这么一个带有预示性的想法,她惊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