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柜子里的方墨亭止不住的颤抖,手里的五块钱已经被他手心流出的汗浸湿捏成碎片,他咬着牙,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野兽。
既忐忑不安又愤怒不已!
外面的松田闭着眼,一脸回味,过了不知多久,晚饭铃声响起,松田这才慢慢悠悠地离开办公室。
“咔塔”一声。
他把门锁了!
小小的方墨亭从柜子里钻出来,那副熊孩子特有的天真邪恶的笑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愤怒的双眼。
方墨亭小小的手颤抖着抓住黑色办公桌,似乎想要将这一切砸碎,半晌,他才试图去打开门。
门打不开了,方墨亭推开窗户,这里是三楼,以他七八岁小孩的身形,这种高度非常危险,但他却像没事人一样,翻越窗台,手脚麻利的抓着锈迹斑斑的栏杆,一溜烟落在了地上。
看样子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萧凉看着方墨亭紧绷着的小脸,他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松得意,表情沉重的像是一个即将被发现的卧底。
“你怎么还在这里?!再不去食堂的话连汤都喝不到了!”方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使劲拍了一下方墨亭的头。
“快点啊!傻了啊你!”方姐边骂边牵着方墨亭的手往食堂跑。
方墨亭的目光落在她皱巴巴的衣服上——孤儿院里孩子们的衣服都皱巴巴脏兮兮的,乍一看跟她身上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不久才见过办公室那一幕的方墨亭很明显不太适应。
他盯着那衣服,甚至还伸出手拽了拽。
方姐回头:“你今天怎么了?好奇怪啊……”
方墨亭年纪小,心思几乎全写在了脸上:“姐姐,你觉得院长怎么样?”
方姐不明白弟弟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但她还是歪着脑袋想了想:“就那样啊,小气鬼一个!每天让我们吃青菜萝卜!”
方墨亭低着头不说话,半晌才道:“姐,我们去吃饭吧。”
方姐见他这样,满脸疑惑,出于对吃饭的热情,她很快把这点疑惑抛在脑后。
方墨亭在接下来的几天,寸步不离得跟着方姐屁股后面,甚至在她进厕所超过五分钟后,就会不安的外面催促,仿佛一眨眼,他的姐姐就会消失不见。
方墨亭的古怪行为很快引起了方姐的注意,但最后却被方墨亭蹩脚的借口给糊弄住了,作为成年人的松田很明显智商在线,或许是柜子里隐约的脚印,或许是莫名打开的窗户,总之,他看向方墨亭的眼神愈发意味深长,里面隐藏的恶意几乎呼之欲出。
小孩终究斗不过大人,一天晚上,方姐再次被迷晕带走,方墨亭醒来后发现方姐不在,瞬间呆住,他鞋子都没穿,赤脚偷偷溜出宿舍。
昏暗的走廊里,院长办公室灯火通明,方墨亭没有去看,就这么站在走廊黑暗处,冰冷的月光撒在他身上,仿佛一个小恶鬼。
第二天,方墨亭攥着一把零钱,翻过孤儿院,来到一家药房。
“我要买安眠药。”方墨亭声音恶狠狠的像头狼。
药店店员一脸狐疑打量着面前的小鬼,问:“家里人让你来买的么?”
方墨亭点点头,把攥手里的零钱算拍在玻璃柜上。
很明显这个世界的药品安全法跟萧凉所在的世界不一样,他本以为方墨亭这个摆出一脸“我要去杀人”的小鬼会被店员赶出去,然而发展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店员真的拿出一瓶安眠药,还特认真的给方墨亭科普用量以及危险性。
“一次两片,一日最好一次,安眠药长期吃对脑袋不好哦,小朋友可不能瞎吃哦,一共五十八块,小票拿好。”
萧凉:“……”
方墨亭攥着安眠药,离开药店,直奔孤儿院。
安眠药已经是这小鬼能买到的最大杀伤性的东西了,萧凉想,方墨亭打算怎么做?
他从窗户翻进院长室,把安眠药一股脑全倒进了松田经常喝的保温杯里,他使劲晃了晃,药片在里面发出撞击声。
方墨亭到底还是缺乏常识,他不知道在下药之前,要先把药片碾碎,他晃荡了许久,里面的药片依旧明显。
方墨亭一筹莫展,终于想到了要把药片碾碎,他刚把手伸进保温杯里掏,就听见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皮鞋“塔塔塔”的声音。
松田来了!
方墨亭急得额头冒汗,急中生智,抓过茶盒里的茶叶,一股脑扔进去了一大把,把盖子盖上,他再次躲进了柜子里。
松田哼了小曲走进来,一屁股坐在转椅上,压得椅子一阵“嘎吱”声。
“哎,我什么时候泡的茶?难不成是小何那小子?”松田嘀嘀咕咕,随即一阵喝水声。
方墨亭眼睛瞪得溜圆,嘴唇紧紧抿起,看起来比下药时还紧张。
“卧槽!这是什么?!”保温杯里的安眠药足足有一瓶,即使有茶叶掩盖,依旧很快被松田发觉。
他猛得站起来,满脸紧张,倒出药片,想仔细看看那药究竟是什么,没几秒,身子却像飘在云端一般踉跄了几步,一屁股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脸上的表情恍惚,显然那一整瓶安眠药泡出来的水后劲十足,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方墨亭从柜子里走出来。
“你——”
松田伸出粗短肥胖的手想抓方墨亭,眼睛却无可奈何的闭上了,手垂落在椅靠外,像一条濒死的蛇……
方墨亭喘着粗气,细心的把门反锁,接着倒出保温杯里的安眠药,湿漉漉的安眠药像一片片雪花似的躺在他的手掌心,他停顿了一下,接着毫不犹豫的把药塞进了松田的嘴巴里。
怕他咽不进去,方墨亭还特意又接了一杯水灌进了他的嘴里。
犯罪过程可以说是很严谨了,萧凉作为一个成年都不得不惊叹于他的果断和镇定。
方墨亭把人推倒在地上,蹲在他身边,握着松田的手腕,等待他脉搏停止跳动,他身体微微颤抖。
不知道是因为即将成功的兴奋还是即将杀人的颤栗……
“砰砰砰!”
就在萧凉和方墨亭一起在静谧中等待着松田死亡时,有节奏的敲门声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