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凉单手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仿佛一个要去上班的白领，不紧不慢的跟在兰戚后面。
兰戚很快上了一辆出租车，萧凉也赶紧拦下一辆车。
“跟上前面那辆k3996，快点。”萧凉关上车门，看着已经渐渐远离自己视线的出租车，语气严肃。
出租车司机一震，用一种害怕中带着兴奋的表情低声回道:“便衣？”
萧凉愣了一下，掏出随身携带的假冒伪劣警官证:“……恩。”
司机突然猛踩油门，用电影中典型的抢劫犯躲避警察的骚操作，穿梭在车流之中。
各种惯性让萧凉被安全带勒得要死要活的，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说话:“兄弟，别激动，咱不是要去撞死人的。”
“明白，长官！”
半个小时后，兰戚的车停在一所公立医院，此时萧凉白领精英的打扮就不再适合出现在这种完全靠国家救济金维持经营的三流医院里了。
“能不能把你的衬衫卖我？”萧凉看着出租车司机洗的发白的衬衫，问道。
司机一听，毫不犹豫的酒吧衣服脱了下来，豪情万丈道:“为国家做贡献！”
萧凉憋了半天回道:“不拿人命群众一阵一线！”
然后塞给司机一百块钱。
穿上外套后，萧凉想了想，还是没有摘下眼镜，不是他自恋，他长相实在是太出众了，戴上眼镜还能稍微遮挡一下他耀眼的美貌……
萧凉走进医院后，兰戚正好从二楼楼梯的拐角处消失，他没有选择走楼梯，而是耐心的站在电梯门口，等待着电梯下来。
兰戚选择走楼梯而不是坐电梯，肯定是因为她要去的地方是二楼，兰戚因为心急不愿意等电梯，他可不心急……
已经知道对方要去的地方了，到时候只需要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看过去就行了，没必要冒险做出这么明显的跟踪行为……
而此时的兰戚，却没有继续上楼，而是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屏息等待，她在来的路上注意到她后面有一辆车子一直跟着她，跟了半个小时，这很惹人怀疑，她怀疑有人跟踪她！
然而就这样静静等待了三四分钟，也没有人跟上来，今天是工作日，医院里的人不多，如果对方要跟踪她，肯定会跟她一起上楼梯……
难不成只是巧合？
我最近太多虑了么？
还是像以前一样一看到牧野这两个字就疑神疑鬼的……
兰戚放松下来，揉了揉胀痛的额头，走上了二楼，就在这时二楼的电梯也上来了。
萧凉把电脑抱在怀里，遮挡住logo，灰色破旧的衬衫以及长到遮眼的刘海让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屌丝的颓废气质。
生存的无望感扑面而来。
兰戚在医院里见惯了这种人，目不斜视的略过。
过了几十秒，萧凉才一脸心有余悸的抬起头，看着兰戚婀娜的背影，喃喃道:“卧槽，好险，差点就撞上了，不知道她还认不认得出牧野的男朋友啊……”
病房内。
一个身穿病号服，浑身插满了管子的瘦削男子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男人裸露在病服外面的皮肤几乎与床单一个颜色，苍白的皮肤包裹着分明的骨头。兰戚紧张得把那小小的病房都检查了一遍，甚至一脸紧张兮兮的叫来了医生。
“最近有没有什么人过来找他？有没有人进这个病房？”兰戚眼睛锐利，紧盯着医生的双眼，不放过任何一丝企图撒谎的迹象。
“没有啊，宋先生是单独病房，除了例行查房以及您请的按摩师进来给宋先生按摩之外，其它人进去都是要登记然后拿钥匙的。”医生一脸莫名其妙。
“那就好……”兰戚这才放松了一些。
“兰小姐，恕我直言，其实宋先生恢复的可能性不大了，他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十年了，就算每周都有一次专业按摩师来给他按摩，他的肌肉也在萎缩，就连骨头都已经发生退化现象了，就算千万分之一的概率醒过来了，他的身体状况也已经发生了不可逆，基本已经丧失劳动力了。其实我们这边是不太建议您继续治疗的，国家去年就已经实行了安乐死合法化，我们这边可以给您提前预约……”
“不可以！”一听到安乐死，兰戚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他能醒过来的！你不要给我在这边乱说！肌肉萎缩怎么样？骨头退化怎么样？我养的起他，他一辈子不工作都可以！”
“兰小姐，我这边只是建议，您不要激动……”医生连忙安抚。
“我有钱，你们只需要继续治疗就行了，多的建议不用再提，我不会同意的，就算他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我也要他好好的躺在床上！”兰戚满脸固执。
医生也猜到劝解不会顺利，只得道:“可是兰小姐，我们医院是公立医院，虽然您朋友用的进口药和营养液都是国外进口的，没有走医院的报销系统，可是医院的单独病房您已经用了五年了，报销额度已经用完了，如果您想继续享受国家报销，就只能再走一次程序，然后转到其它公立医院，毕竟病房的资源是有限的，这不像药，可以花钱买。”
为了降低贫富差距，推行社会公平，维护国家利益，医院的病床是不能花钱买的，通常都是以入住病人的病情来由ai给予病人入住时间，像感冒，红眼病，水痘之类的病是根本没资格入住病房的。
而如果ai规定的入住时间到了的话，病人还没有好，那么就需要再走一次程序，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而且如果同一个病人因为同一个病情一直申报的话，ai会根据申报次数逐渐减少病人的入住时间。
说白了就是ai认为你一个病人，在病床上躺了二三十年还没好，基本上就可以去死了……
兰戚心疼的摸着男人纤细的手腕，把那还残留着化妆品的脸颊轻靠在男人的手背上。
“宋戚，你也想留下来陪我的，对吧？”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小小的病房内，装着一个男人的半生，以及一个女人全部的希望。
这希望用复杂的供养仪器维持，燃烧着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