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红卫听出他的决然，“那……是要分家了？”
钟爱国没有回答，眼里的坚决却给了答案。
叹了口气，他这个弟弟或许还不清楚自己这些年的放任不理已经彻底寒了这两个儿子的心，想着钟红军小儿子钟爱业那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心里为这个唯一的弟弟后半辈子的生活忧心。
“好，到时候大伯去给你做主。”
钟红卫这句话一出，钟爱国兄弟两眼眶都有些红。
钟春妮也有些想哭，她这两个堂哥为那个家苦了太多年了，能脱离出来时间好事，虽然是她血缘上的二叔。
“好了好了，爱国哥结婚可是好事呢！甜甜嫂子那样的对象那可是找不出第二个的了！”钟春妮转着话题缓和气氛。
于是接下来，钟爱兵钟爱民轮番对钟爱国和吴国栋敬起了酒，气氛终于恢复了本该有的融洽。
杜鹃眼睛却盯着沉默着坐在一旁扒拉着菜的钟红卫，偷偷的叹了口气。
等到一顿饭吃完，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吴国栋已经喝倒了，杜鹃帮着钟春妮扶着吴国栋回了吴家，等四五点重新回到家里的时候，见着老头子一人坐在院里的台阶上神色惆怅的抽着旱烟。
两人夫妻几十年了，她哪能不知道他这是在操心些什么。
认命的走了过去，这些年在这个家的委屈叫嚣着，杜鹃倏地红了眼眶。
“老头子，咱们自己家好好过日子，别再管他们的事了，都管了半辈子了，管不下去了啊……”最后一句带着一丝哽咽。
钟红卫拿着烟的手一抖，年过半百的他眼里有着血丝，想着那个自己从小护带到大的弟弟，心里万分感慨。
都这样了，要让他怎么办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老头子，我嫁给你也几十年了，这么多年怎么苦怎么怨咱们也一起过来了，当年兵哥儿的事，明面上看着是你娘的责任，实际上她那钱是为谁不肯拿出来的，我就不信你不知道？”
当年那时候正好遇上何雪过世，钟老太存着钱是想给小儿子再娶个媳妇。
可以说，吴春花这房媳妇还是拿她儿子的腿换来的，是以当年她就是拼着不孝的名头也要把她送走，这些年跟吴春花见了面都不会打交道，是因为她恨啊！
“为这事我怨过恨过不甘过，但是这些年我提都没有提过一句，是我了解你的性子，你跟你那娘一样，一辈子就为了个钟红军。”
杜鹃擦了擦眼泪，“但在我看来，他钟红军成今日这样，爱国他们兄弟两这些年的苦楚，这其中都有你和你娘的责任。”
钟红卫拉了拉老伴的手，看到手上遍布的手茧和皱纹，轻抚着她的手背，“这些年……辛苦你了。”
短短的一句话，杜鹃泣不成声。
“我爹去世的时候红军还小，拉着我和我娘我手说着让我们要好好把爱军拉扯长大，那时候爱军才五岁，基本上算得上是我带着长大的。”
“何雪过世后，我就知道我错了，我已经害了一个乐观积极的何雪，不能再害了她的两个孩子。”
钟红卫眼圈泛着泪，眼神却坚定而决绝，“老婆子，我错了大半辈子，不会再错下去了。”
“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他们的身上，两个年过半百的人此时相伴在一起，最美的画面也不过如此……
……
第二天一早，钟红卫起了个大早，先是去了一趟钟红军家里。
走进院子里，最先见到的是正在晾着衣服的吴春花，见着是他，热烈地打着招呼，“大哥，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我来找红军的。”
钟红卫一向是看不惯这个弟妹的，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情分，自从上次爱国订婚她去自家闹事，杜鹃跟他说的她差点把爱国的身世捅破后，对这个弟媳妇他更是看不上了。
吴春花放在手上的衣服，湿答答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回道，“他还没起呢！有什么事吗？我去叫他去。”
看着已经高高挂起的日头，钟红卫叹了口气，“算了，我先去找娘，你让他起来后到娘房间找我。”
说完，径自往钟老太房间走去。
感觉出钟红卫严峻的脸色，吴春花敏锐的感觉到他此次来应该是要说什么重大的事件，当下也顾不上晾衣服了，赶紧回到房间里叫着钟红军。
钟红军平日里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会起来的，这下听着吴春花的叫喊声根本没有动静，翻了个身又接着睡。
吴春花直接踩上炕拧住他的耳朵，“快起来了，你哥刚刚突然跑来，好像有大事要说，你快去看看。”
钟红卫耳朵一痛，意识终于回笼，忽的听到他哥来了的消息，猛的从床上弹了起来。
“我哥怎么来了？”钟红军扯了扯乱糟糟的头发，开始胡乱地穿着衣服。
那可是他哥，晚一步可能就要挨半天的训了。
“我哪知道，他去你娘房里了，叫你等下直接去找他。”吴春花丢下一句话，又出去接着晾衣服去了。
钟红军忽的有了种不详的预感，这么一大早的，要不是有大事，钟红卫一般是不会公社都没去来找他的，还去找了娘，这事不一般啊……
于是手上的速度更快了些。
另一边，钟红卫已经跟钟老太说起了钟爱国要结婚的事。
“原本是定在十一月的，但是爱国那边十一月要忙所以就想着提前到月底。”
这是来之前就想好的借口，总不能说是因为怕叶甜甜一个人不安全出啥意外吧。
“月底？现在都月中了，那不就只有半个月了？会不会太仓促了些？毕竟也是红军的长子要办婚事，肯定是要办的隆重些的。”
钟老太特地把红军的长子这几个字咬得重一些，钟红卫心里苦笑不已，这都要分家了才来提父子感情，未免太迟了些。
“也没啥，该买的该准备的爱国那边都准备好了，就只是差当天办酒席的事还没准备，所以过来跟你们说一声。”
“好，这事我亲自盯着，你让爱国放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