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舟的心都揪到了一起，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他想杀我，便就让他杀了我吧。”

　　“原本就是我的错……”

　　他这般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怎么受得了，苏水还在想着要怎么安慰他，赵小舟却突然站了起来。他抓着苏水的双肩，微肿的眼睛泪眼婆娑，稍一眨眼就似要掉下眼泪来。

　　“我该怎么办？苏水，我该怎么办？”他没有气力，却用尽全身的力量嘶吼着问他，“我……江熠宗……啊？我该怎么办啊？”

　　苏水很少见赵小舟哭，更没有这般撕心裂肺的满眼绝望的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此刻所有的言语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对，江熠宗，我去和他道歉。”赵小舟说着，就转了身。

　　苏水忙一把拉住他，扶他站稳，温声劝慰道：“殿下这样去道歉不就是去送死吗？殿下先什么都不要说。”

　　苏水知道的，赵小舟向来怕疼，疼的厉害的时候，脑袋就不愿意太清醒，只想按着自己想做的来。赵小舟不愿清醒，苏水只好更加温声地同他道：“殿下现在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江公子不喜欢的是赵小舟，可和江公子定了亲的是小粥姑娘。”

　　赵小舟听进去了，冷静了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夜深了，殿下先休息，我去给殿下热点饭菜来，吃完饭好好睡一觉，等明日了殿下的气力恢复了，再说别的事。”

　　“好。”赵小舟点了点头，被苏水扶着躺去了床上。

　　苏水确认赵小舟完全冷静下来了，才离开。

　　赵小舟闭着眼躺了一会，他确实是清醒了些，才突然想到，他和江熠宗之间的事，全不止前朝和当朝的事，他杀了陈久，江熠宗还在怪他呢。他眼睛还不太能睁开，勉强睁开就开始流眼泪，屋内漆黑一片，他摸索着，慢慢挪向了门口。

　　出了房间光线才亮些了，这个时候大多人都睡了，他循着记忆找到江熠宗的寝室，摸向他的床。

　　他寝室的人都睡了，赵小舟趴在床边，轻轻喊江熠宗名字道：“江熠宗。”

　　江熠宗没应，赵小舟自顾自地撩开帘子爬上他的床，轻手轻脚挑开他的被子躺在了他身边，边道：“江熠宗，我是赵小舟，我进来了。”

　　江熠宗动了动，赵小舟以为他要醒来，一动也不敢动，他翻了个身，背对着赵小舟，又睡着了。

　　赵小舟从背后抱住他，轻声道：“也不知道你的伤好了没有，你也不要再生我的气了，你看，那五十个姑娘不是被放出去了吗？江熠宗，我那天着急了，我看你受伤了，所以很着急，情急之下，想都没想就拔了剑。对你语气也冲了点，是我的不对。”

　　他顿了顿，眼泪又掉了下来，掉在了他衣服上，“你说过要保护我的，不能食言。我真的知错了，我和你道歉好不好，我不想离开你，我想和你同行，日后同你惩奸除恶……”

　　莫名感觉后背一阵温湿，江熠宗迷迷糊糊地探手想去摸摸，没想到却摸上了个人。江熠宗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和人打架，却听到赵小舟的声音：“江哥哥，是我。”

　　“赵小舟？你回来了？”江熠宗轻轻皱起了眉，低声问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偷偷跑到我床上干什么呢？”想了半晌后背的温湿是什么，江熠宗突然就想到了，他更加不解地问：“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抱着我哭什么？”

　　虽是这样说，但江熠宗也未直接推开他，赵小舟吸了吸鼻涕，轻道：“我来和你道歉。”

　　“不用。”江熠宗直接了当地拒绝，“早都同你说过了，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了。你也不要赖在我这里，我极不喜与人一起睡觉。”

　　赵小舟又往他跟前挪了挪，稍微换了下姿势抱着他，死皮赖脸道：“我是真心和你道歉的，从前的事是我不对，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

　　江熠宗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你跪到陈久的坟前祈求她原谅，什么时候她原谅你了，我就原谅你。”

　　江熠宗语气透露着厌恶，不耐烦，甚至有些不屑。明知道江熠宗是在为难他，是在嘲讽他，他却就这般应下了，道：“我会努力求得她的原谅的。”言下之意是他会努力求得江熠宗的原谅。

　　江熠宗没说话，赵小舟又得寸进尺道：“我说过，江哥哥，从前我有很多事情不懂，你教教我好不好？”

　　江熠宗还是没应声。

　　赵小舟闭着眼睛，趴在他背上，不再流眼泪了。在他身边很踏实，他已经有了些倦意。

　　不知道赵小舟为什么哭，江熠宗却说不出“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这样的话，却不忍心推开他。也不知赵小舟是哪里痛，不说话的时候就在无意识地哼哼，想起赵小舟那么怕疼，江熠宗便更加心软了。

　　他是不喜欢与人一起睡觉，但赵小舟，反正从前也不是没与他一起睡过，江熠宗这般安慰自己，后来还是好久才睡着。

　　赵小舟没吃晚饭，所以苏水特地给他留了饭菜，稍微热一下便可以吃了。怕赵小舟久等，他动作很快，很快弄好就回了寝室。

　　寝室黑漆漆的一片，是他走的时候吹灭了烛盏。打进门就没听见赵小舟的呼吸声，赵小舟受了伤，所以呼吸很重。他心一慌，将烛盏重新点亮，床上果然没了赵小舟的身影。

　　想来也是去了江熠宗那里，他提了剑就悄悄地蹲在了江熠宗寝室的窗下，稍有动静，他便可以提着剑冲进去。

　　才睡到半夜，江熠宗便突然醒来了，突然源源不断地有湿热淌在背上，他不太舒服，以为是赵小舟的口水，便轻轻唤他道：“赵小舟……赵小舟……”

　　他半晌没应，江熠宗稍回头，却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江熠宗心惊，忙拨开他手，边下床去点燃烛盏，还不忘一直唤他：“赵小舟……赵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