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云在青天水在瓶(肆)

  “赵其沉!”他气得说不上话来,缓了半晌,恼道:“你若一定要这般不知好歹,我便不带你出去了!”

  “是是是,”赵小舟双手合十,道歉道:“我错了我错了,我道歉,兄长不要同我计较了。”

  赵其渝抚了抚胸口,才欣慰道:“这还差不多,”他驾起马,走到赵小舟身边,又道:“你跟在我身边就好。”

  赵小舟打量一眼赵其渝,他脱了外衣,如今只剩了中衣,看起来单薄得很。这几天都在飘着雪,虽然不大,风一吹却还是很有寒意。

  “等等。”赵小舟突然叫住他,“你先下来。”

  赵其渝皱起眉,以为赵小舟又要给他耍什么手段,“赵其沉,若你不听我的话,执意要与我作对,我便真的不管你了!”这般说着,他却犹犹豫豫地下了马。

  赵小舟已经下了马,正在解披风,闻言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复又低头,片刻将脱下的披风披到他身上,道:“还要仰仗兄长带我出去,可不能半途冻死了。”

  赵其渝的笑容僵在了嘴边。

  赵小舟十分得意,上马喊道:“走吧?兄长!”

  赵小舟没想到,赵其渝的记性十分好,嘴上边念叨着,所有的分岔路口都一次选,竟然也没有出错,顺顺利利地就出了山。

  念在他带自己出来,又想着这便要分别了,难得赵小舟想着毕恭毕敬地和他说次话。下马拱了拱手,赵小舟严肃道:“还要谢过兄长,就此别过,万望珍重。”

  赵其渝也同他拱了拱手,也是一副正经样子。直到两人再次上马,就是要离开的那当口了,赵其渝突然道:“要不然,赵其沉,你带我一起去吧?我跟着你也好戴罪立功,那些人也不会笑话我了。”

  赵小舟对他的好感顿失,走了两步,为难道:“要不然,还是不了吧?”

  赵其渝也上前了两步,“要不然,你考虑考虑?”

  赵小舟连退了好几步,“我以为,不必再考虑了。”说罢,他就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了。

  赵其渝呼了口气,慢悠悠地调转马头,朝城内方向走去了。

  天色已晚,赵小舟往前走了不久,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了,准备歇一晚上,翌日一早再赶路。

  隔日,快马加鞭,加上歇脚的时间,赵小舟赶了一日一夜的路,便到了越云。

  本来是要直接去完成任务的,照那边分会长的线索找到越云的反朝会并给越云的分会长传递消息,但,就在那之前,赵小舟刚到越云,先收到了苏水传来的消息。

  一张纸条,苏水写的字,大致是说分会长秘密行动来了越云,在赵小舟走之后没多久。

  照这时间算来,那那个分会长应该是已经到了。可是,赵小舟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自己要来。

  明明,明明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很好,江熠宗在他身边都没发现,旁人又怎么可能?

  方收到消息,赵小舟就立刻去了之前分会长说的长街巷。敲了敲第15号人家的门,好半晌都没人应。赵小舟翻过院墙自己去查看,果然转移得一个人也不剩了。

  院落里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进了屋子,才明显地看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吃了一半的糕点,喝过一半的茶,还有掀开一半的被子……都是证据。

  赵小舟重点在书房查看。书房乱糟糟的一片,纸和书散乱一地,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他径直踩过,在桌几书架上好一摸索,终于打开了密道。

  是的,这地方绝对不可能没有密道。那么多人,只有从密道转移才最快。

  赵小舟打开火折子照亮,走过一小段曲折且狭窄的路,到了一个稍宽敞的地方——像是个议事的地方。中央摆着一个大桌子,周围摆了一圈椅子。

  这地方如同地上的书房,也是书和纸散落一地,却没有上头的那么严重,只稀稀拉拉的。

  赵小舟凑近去看,看到桌子有一个抽屉上挂着锁。他提起剑,稍稍使力,锁便被他劈开了。抽屉里有个落了锁的双手大小的木盒子,他照旧那样劈开,拿出了里面装着的一叠信封。

  赵小舟随便拆开一封看,没有说写给谁,落款却是白赋意,再打开一封,却与之截然相反,是写给白赋意的,却没有落款,只简单用安好这样的词收尾。

  怪不得从前来越云时没有察觉丝毫动静,原是他们知道不会查到自己头上。

  这个盒子被赵小舟找到,许是故意,又许是真的疏忽了,但往来信件绝对是真的。想起从前在明月清风楼见的白赋意,赵小舟把信件都揣在了怀里,赶往了那里。

  直到看到在二楼悠哉悠哉抱着美人喝着酒的白赋意,赵小舟才确定了心中所想。

  一定是有人发现了他的身份,所以分会长不敢让他再查,但此时传信一定会使他起疑,反而加速反朝会覆灭。分会长独自赶往越云,转移反朝会,又怕他们转移得不够彻底被赵小舟找到,所以分会长自己留了下来吸引赵小舟的注意力。

  赵小舟挑了挑眉,上了楼,径直走到了白赋意的身边坐下,看他目光从美人身上落到自己身上。

  “阁下是……”他似十分疑惑道。

  赵小舟给那些女子挥手,示意她们退下,白赋意也递一个眼神上去,便全福了福身,退下了。

  “赵其沉,十四殿下。”赵小舟坦坦荡荡地报上大名,看他慌乱起身,行跪拜礼,道:“殿下万安。”

  “免礼。”赵小舟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托着脸,好笑地盯着白赋意演戏,便笑着问道:“你我都知道对方身份,便不要这般含蓄了,还是,直来直往一点的好。”

  白赋意抬起头,也是笑着盯着他,长得一副风流二公子的模样,也是一身风流二公子的气质。

  他坐了回去,给自己倒了一斟酒,品了一口,仿若很陶醉的样子,又给赵小舟倒了一斟,“今生有幸见到十四殿下,便定是要和殿下饮上一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