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害得杨嗣不知所措，在外面站了一天，又坐了一夜，然后他顶着凌乱的头发在第二天清晨打开了门。
看见了因为太困已经睡在地上的杨嗣，又看了看花瓣已经掉了一半的玫瑰花束，他当时笑了一下，笑的很开心，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他和杨嗣走到了一起。
那段时间大概是很开心的吧，至少脸上的笑真诚了很多，那浑身不消散的阴郁也淡了一些。
禹遥把视野从窗外拉了回来，已经到了，他是上午离开的这里，现在天黑了，他也回来了。
他先给杨嗣打了个电话，因为要确认他在哪里。
“你在哪？”禹遥觉得自己的声音大概有些干涩，至于原因，大概还是心底有些不愿的。
“你下飞机了？！我在机场，你出来就能看见我。”
杨嗣在接到那通电话后想了很久，压下了自己跑的远远的念头来到了机场，他不信禹遥是来杀他的，他要当面问问。
他知道他这种行为很冒险，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电话，不愿意相信禹遥会要杀他。
禹遥找到了人群之中站在前端上杨嗣，特意打理的人比平时还亮眼很多。
若是他离去了该有多好，他就不用痛下杀手了，可惜了。
大概他对杨嗣还是有一丝心动了，可是他说过了，他为了救赎，可以舍弃一切。
“你回来了……”杨嗣跑到了禹遥身边，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说什么？问他是不是要杀他？怎么开口。
禹遥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说什么，他们之间的气氛尴尬至极。
“那就这样吧，再爱都曲终人散了……”禹遥扭头看向一旁因耳机突然坏掉而外放播放歌曲，导致那人惊慌失措的扔掉手机。
嗯，歌声还在。
禹遥扯了扯嘴角，却没有挤出来一个笑脸，拉着杨嗣离开了机场，找到了他的车。
“你既然能来接机，那么……是他告诉你的？”禹遥所指的他自然是那个组织的头领，但杨嗣却不知道。
他开着车，没有看向禹遥，“嗯。”
他大概是因为禹遥刚下飞机的时候那个表情伤到了吧，那张脸上有着惊讶和迟疑，有着遗憾和无奈，却唯独少了他想看到的惊喜。
所以……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那你应该知道了吧，他让我杀了你。”禹遥为人处世不爱迂回，向来都是干脆利落，但这一次他却一反常态了。
杨嗣整个身子僵住了，帝都车况严重，车子直接撞上了前面的车，杨嗣没有管因为爱车出事而下车骂骂咧咧索要赔偿的车主，他呆愣愣的看着身边的禹遥。
“所以呢？”你真的想杀了我吗？后半句话杨嗣没有说出来，他在挣扎，在痛苦，也在期待着禹遥的反驳。
然而得到的只有无尽的沉默，车外的车主骂骂咧咧，本来就拥挤的路况更加拥挤，交警赶过来了。
杨嗣这才回神，带着一脸歉意下了车，“对不起，车子损坏的维修费我会全额赔偿，非常抱歉。”
车主看上去还是很气愤，任谁遇到这样的情况也都是如此吧，在车外叫骂了半天，等交警来了车主才下来。
杨嗣只能陪着笑，禹遥在车上看着这一场无声的闹剧，没有下去帮忙的打算。
事情处理的很快，不过帝都的路况仍旧非常糟糕，干脆把车停在一家甜品店的门口，杨嗣拉着禹遥走了进去。
之前去禹遥家总会看见各种甜品，杨嗣就猜他喜欢这些，不过这还是第一次请他来吃，心情却没有以前那么欢喜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杀我？”杨嗣看着刚上来的小蛋糕，还有冒着热气的奶茶，语出惊人吓到了甜品店里的店员。
禹遥这个时候也没工夫管店员小姐的心情如何了，他面带几分纠结，没沉默太久，却只回了一句无用的话，“我……不知道。”
“阿嗣，你知道我第一次杀人的感想吗？”
“你之前杀过人？”杨嗣端起咖啡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喜欢禹遥，最开始的心动就是因为这个人看上去无害，弱小……可现实好像给了他一个大巴掌。
输得一败涂地，在这场感情里刚迈出一步，就走到了最可悲的一处。
“是啊，我杀过人，如果不杀就会死，那大概所有人都会选择举起屠刀吧。”
杨嗣没再说话，对于禹遥他是相信的，但是却仍旧不认可，他参军之后直接顶替了杨枭的位子，自然是杀了人的，但这不一样。
“在我刚二十的时候，跟着程泽恩混了有小半年，我杀的第一个人是我养父。”
随着禹遥的讲述，杨嗣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更觉得他从来没了解过这个人，那是养他的人啊？他居然下得去手！
简直，简直……
他真的不理解禹遥的行为，在杨家他不得宠，所以跟杨父杨母不算很亲近，但也绝对不会有杀了他们的这种心思啊，而眼前的人……却是干了出来这种事，是在骗我吧。
是了，一定是在骗我吧，好让我不再喜欢他，好让我远离他好让我不至于死在他手上。
杨嗣冥顽不灵的自欺欺人着，不过却也猜出来了一半的真相，禹遥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说的事情却是真的。
“那个男人欠债千万，为了躲债假死，阿姨不堪重负选择了自杀，于是债务落在了我的身上。”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杨嗣自认为是见多了人间丑态，不过这种情况还是过于恶心了吧。
“我把他和阿姨的亲生孩子送出了国，债务落在了我一人身上，追债的人是一个放高利贷的帮派，每日骚扰导致我被迫退了学。”
这些……他都不曾知道过，他对禹遥的了解除了一点点摸索出来的，更多的是安珏告诉他的，不过在安珏认识禹遥之前的事情，他就是一点都不知道了。
“后来走投无路，为了生计，我加入他们了。”
杨嗣沉默了，被害者成了施害者，换做别人他自然是会满是嫌弃，恨不得打死那个人渣。
可这个人是禹遥啊，一想到禹遥那句为了生计他就会感觉心疼，禹遥十九岁的时候为了生计走投无路，而他十九岁呢？在学校过的轻松。
他说不出来什么狠话。
因为眼前这个人是他爱的着魔，爱的不愿放手的人啊，甚至连听到他过得不好，他都会心疼。
“我加入了那个帮派，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催债，然后看到了那个男人，他根本没死，却骗了阿姨。”
“你的表情像要哭了一样，我当时没有杀他，只是把他原先的债务也还给了他。”
“我杀他是第二年的事情了，他还不上钱，反而越欠越多，结果扒上了一个高官女儿。”
“他是有一副好皮囊的，不然也不至于迷的阿姨放弃星途死心塌地跟了他。”
“不过那个高官女儿跟我差不多大吧，结果却是个傻的，老老实实还了钱不就好了，非得威胁程泽恩，呵。”
“当时程泽恩的脸色很不好，过后就吩咐他杀了那个男人。”
“我最开始是不愿的，但……却发现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困难，血痧在了我的衣服上，脸上，热乎乎的，黏腻腻的，不是很好。”
“大概有些人天生就该是疯子吧，比如我。我适应的很快，程泽恩看我顺眼了很多，那也算是我平步青云的开始。”
杨嗣仍旧很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大概也猜出来我是谁了吧？”禹遥捧起还有些温热的奶茶，喝了一口，很甜，甜的齁人。
他格外喜欢甜食，大概是因为人生太苦了吧。
杨嗣仔细想了想，禹遥的描述，总觉得有些熟悉，不过是谁？我们以前认识吗？
“林逸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突然给我顶罪，我也就顺水推舟如了他意。”
林逸？！禹遥那个家庭医生，所以……禹遥就是付清司？！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不是不信，而是不愿新，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是爱错了对吗？
“言尽如此，我今天……是来杀你的。”对啊，是来杀他的，怎么现在这么犹豫，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救赎，你真的愿意放弃一切吗？
在说什么废话，我当然是愿意的！当然……大概吧。
“他们承诺给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那么重要吗！”杨嗣没控制好情绪，一下子爆发了起来，万幸现在是午夜，店内也就他们两个客人。
“救赎，一个能解救我的救赎。”禹遥苦笑了一下，“我求着，寻着救赎太久，已经成了执念。”
“救赎？”杨嗣没想到自己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什么是救赎？无非穷者的一夜暴富，苦者的摆脱苦海，可是禹遥都不缺，所以他想要的救赎根本就是一个虚拟的东西。
他给不了，任何人都给不了，杨嗣想开口劝禹遥别痴心妄想，执迷不悟了，但是看着禹遥这幅沧桑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