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连扫地的资格都没有

  西岳少年长得高高瘦瘦,比伶玺直接高了有两个头。

  他留着一头和别人都不同的短发,零零碎碎的落在肩膀上,一双眼睛从一开始见过伶玺之后目光就没有移开过。如果说一开始是被吓傻了,那么等到后来絮絮叨叨了半个时辰,连被伶玺扔进柴房的热水桶都一言不发之后,伶玺就已经明白了。

  她转头对在角落里烧水的姐妹沉痛道,“坏了,这孩子是个傻子。”

  “反正是要杀掉的,傻子就傻子吧,”小云专心的烧着水,连头都没有抬,手里的扇子倒是挥舞的一丝不苟。“不过,小荷姐姐你要记着,就算他是个傻子,临死之前身上的东西是要拿走的,都要交给嬷嬷,一个都不能少。”

  她对伶玺私自留下一个人这件事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一荣俱荣的模样,倒是小风一路上忧心忡忡的问了好几遍,现在看着西岳的目光都充满这恐惧和恨意,试图说服伶玺直接把那个孩子给杀了。

  “小荷姐姐,你知不知道如果留下他这件事情被人知道了,不单单是你,连我们也要跟着你一起死!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是说,你觉得他比我们还要重要!”

  伶玺皱着眉在西岳换下来的衣服里摸索,最后把收拾出来的几个玉佩吊坠都按在了小兰怀里,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争吵,安抚道,“你把这个给嬷嬷,没关系,你们明天就把我和他一起扔进江里,就说我们都死了,不会有事的!你不是说要我出去吗?我不出去怎么赶得上参加大试?”

  把西岳留下来虽然很冒险,但是伶玺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孩子一定是个修道中人,如果不是她把那几个汉子支走,他手心里的爆破符这会儿恐怕已经让她们身首异处了。

  虽然他藏得很好,那张符纸把他扒了个干净也没有找到。

  深夜的柴房一片黑暗,窗外猖獗的雨水打在窗户上,让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房子更加摇摇欲坠,有飞蛾在油灯的周围盘旋,反复试探,在墙上投下舞动的影子。小兰的眼睛一亮,喜笑颜开,“小荷姐姐你要去参加大试?”

  小云皱着眉看了伶玺一眼,没有说话。

  “我不熟悉外面的路,他是外面来的,一定知道出去之后怎么走,我总是要带着个人好认路的。”

  伶玺其实对参加大试一点兴趣都没有,修仙道法她前世憎恨欲绝,七十年过去,虽然不会再像当初那样排斥,但是也绝对不至于喜欢到主动去学习的份上,所以伶玺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十分虚伪。

  小兰用力地点点头,笑意简直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那,小荷姐姐你什么时候动身,大试在下个月,你要走的话,我给你把东西收拾收拾路上用!”

  伶玺看了一眼浴桶里的西岳,本来明天就走的话在看见他身上的伤口的时候,在嘴里打了个结,“七天之后吧。”

  西岳抬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伶玺,在灯光下,她的脸柔和的惊人,可是眼中却是一片冷静,就像是冰封的湖面上被捂化了的水,虽然看起来是波光粼粼,但是依然掩盖不了下面的寒冷。

  他没花什么心思就能看出,这个女孩是在唬人。

  小兰和小云烧好水走了,寂静的柴房里只剩下伶玺,和浴桶里被泡着的,被扒干净的西岳。

  飞蛾依然不要命的在火边盘旋,她随手一个小石子扔出去,就把蝴蝶大的飞蛾打落在了桌上就着灯火哀哀地抽动着翅膀。

  西岳慢慢抬眼,把目光落在面前精致的脸上,开门见山道,“我不认识外面的路,一条也不认识。”

  言下之意,我不可能帮你带路,你死了这条心吧。言辞之理直气壮,态度之恶劣,让您玺睁着眼睛一时间语塞。

  “还有,”他的声音清越透着一点独有的暗哑,这样的声音笑起来应该是爽朗又诱人。偏偏他淡淡地说话的时候,就有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感觉。“你的资质太差了,参加大试是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资质差?

  他说什么?说她资质差?

  这样的话如果是前世,别人怎么说伶玺都会躺平仍嘲,但是现在,虽然才重生了没多久,但是这个身体因为资质太好被人抢了资格的事情可是历历在目的,现在这个人说什么,说她资质差?

  伶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满眼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的头,“你知不知道我是在初试的时候被仙家指名要去参加大试的人?你凭什么说我资质差!”

  “中气不足,血气上头,脚步虚浮,中堂薄凉,”西岳淡淡的别过头,凉凉道,“这样的体质藏不住灵根,连去我西山堂扫地的资格都没有。”

  ……

  伶玺面无表情的甩上了门。

  把外面小跑过来送衣服的小风吓了一跳。

  她把衣服举到头顶,脸颊红红的,糯糯道,“小荷姐姐,这是我问侍卫陈大哥借过来的衣服!”

  伶玺定点头,面无表情,“走吧,明天早上再送过来。说完率先离开了柴房。

  小风在后面还没有反应过来,“明天早上?那今晚他怎么办啊!”不就是因为里面的男人今天晚上没有衣服穿才让她去借衣服的吗?伶玺的声音远远的飘过来,“就让他自己看着办!”

  小风在风雨中满脸通红,看看柴房,又看看远处的伶玺,咬牙跺脚,把抱着衣服进了自己的屋子。

  天知道刚刚她却借衣服的时候有多尴尬,幸好陈大哥人好不计较,还特地找了一套洗过的衣服给她。一个女孩子去问男人借衣服,又不能说是借给谁穿的,最后只能含糊的在他揶揄的笑容下跺脚跑远了。

  如果不要的话,小风怔怔的抱着衣服想,那就自己留着好了。

  ……

  西岳面无表情的在水里泡着,等到热水变成了凉水,他挥手施了一道法决,一套白色的道袍凭空套在了他的身上。他看了看,再抬头的时候身上已经变成了一副破布补丁,然后看着水里的自己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