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又一次来到了案发现场，打开房门就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恶臭，不留意的话不会注意到，但张敬和王昭到底的警察，这鼻子灵的没话说，这一点点臭味在他们闻起来，可以算的上是在一个劲儿往他们鼻子里钻了。

　　客厅茶几上原本放杯子的地方，已经放上了证据牌，看起来没有什么线索还能被发现了。两人对视一眼，确定臭味是厨房发出来的，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那是剩菜剩饭的馊味，是从厨房传来的，他们也就先去了厨房。

　　厨房和之前看到的没什么两样，没有清洗的餐盘和没有扔的垃圾格外抢眼，餐具上的油已经凝成一块了，有一个过渡油腻的菜盘子上都生出了灰白色的斑点——长期没人打扫已经开始发霉了。

　　王昭之前没进过厨房，看着这景象有些难以想象那个穿着光鲜又注意外表形象的女人的厨房会这么邋遢。：“这么乱啊，确定这和那谁，那个赵倩的卧室是一个主人？”

　　张敬盯着洗碗槽里的碗和垃圾桶里的外面盒子想着什么没有回答他，随后蹲下身，外卖盒的袋子上有一个订单，上面的时间是周三晚上7点。

　　王昭显然也想到了张敬想的东西了，对他一挑眉，欠揍的说：“看来朝祈那天真的没有回来，所以没有洗碗。”

　　“嗯。”张敬完全无视王昭那欠揍的表情，点点头，“她负责家里的清洁，她通常是早上洗水杯，所以上有她的指纹，而她午饭和晚饭时间没回家，所以没人洗碗，晚上赵倩就干脆点了外卖。”

　　“嘻嘻，头儿，这下你可以打消嫌疑了吧？”

　　“这些并不能说明她有不在场证据。”

　　“我说头儿，你看那孩子感冒了，应该就是昨天在树林里呆了一晚造成的，我说你…”王昭急了，唐僧念经似的一直在张敬耳边说个不停。

　　“你要是闲着没事，就找人查一下朝祈有没有其他亲戚。”张敬被他缠的不耐烦，找了个事把人赶走。

　　“那我去了啊~”王昭挺喜欢这个事儿的，就目前来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给朝祈定罪，一个15岁的孩子，最好还是不要送去孤儿院的好，王昭现在恨不得把朝祈的祖宗十八代都理个清楚。

　　张敬对他挥挥手，赶苍蝇一样将对方赶走，自己又走进了朝祈的房间。

　　之前就觉得房间的主人有一定的强迫症，今天见了朝祈走对一个想法产生了怀疑，当时朝祈课桌上的虽然摞得整整齐齐，但是是各个学科混着排的，而她桌上的书则是按学科分类。

　　张敬随手翻了翻教辅资料，每本都有折角，看来朝祈喜欢把重要的知识点折叠起来。翻了几本后，张敬发现了不对劲儿。

　　文科的资料折角在右下角，而理科的资料折角在左上角。按强迫症来说，这样并不符合常理，但折角的大小又是一样的，难道她是有把文科和理科分开的强迫？

　　张敬有点晕了，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有点钻牛角尖了，为什么要咬着一个小姑娘不放呢？按理说，警察应该做的是，证明别人无罪，而不是刻意的去找罪证，现在自己的做法有点偏激了，就因为自己的直觉吗？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但还是不想松口。

　　张敬长叹了口气，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敲了邻居王红的房门。

　　这是个老式小区，一层楼只有两户人，房子的隔音效果差，不知道邻居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可惜，邻居似乎没在家，张敬敲了半天门也没有反应。想着去门卫那里问问，有没有人知道王红去了哪里。刚下楼，看到一个扔垃圾的大婶，是不是瞄他两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位大婶可能知道什么信息：“你好？请问需要帮忙吗？”

　　大婶突然被搭腔显得有些局促：“那个，你是负责赵倩那个案子的警察吗？”

　　“是的，您有什么线索吗？”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线索。我家住他家楼上，昨晚回来的时候听到他家里有打斗声，本来以为是赵倩又在打孩子，结果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几点听到的？”

　　“我是11:20到的家。”大婶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我还听到那个男的在说什么‘臭娘们儿，你敢骗老子’之类的话，还有赵倩的叫喊声，但你知道她是做那一行的，以前也有过，我就没在意。”

　　张敬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对大婶表示感谢:“非常感谢你提供的线索。”

　　随后从门卫那里得知，王红每天中午都会给他老公送饭，他老公就在西乡路开麻将馆，那天街上就这一家，一眼就能看见。

　　“对了，你昨天有见过朝祈吗？”

　　“朝祈？昨天早上去上学之后，就没有见过了，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麻将馆的生意还是挺不错的，至少张敬到的时候是大中午，还有三四桌人在坚持不懈的摸着牌，张敬虽然穿着便服，但因为负责的都是这一片重要的案子，在居民之间还是混了个眼熟，他们看到警察走进来下意识的放慢了动作。

　　王红看着张敬往这边走开，连忙起身迎接:“警察同志，你怎么来了？”

　　“还想找你询问一下赵倩的事，那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听到赵倩家有什么动静。”张敬看了看打麻将的人，略带歉意的说，“打搅了。”打麻将的人表示有八卦听比打麻将还要有意思，于是搓麻将的声音小了八度。

　　“声音，我倒是没有，我在家里看电视剧，没注意外面，老李！你回家的时候有没有听到啥动静？”王红转头讲问题甩给了他老公。

　　老李看起来老实敦厚，但经营一家麻将馆做的有声有色，想来是个人精。不过看他在王红面前的样，应该是被老婆吃的死死的。

　　老李努力的回想了一下“我昨晚回去的时候…有听到男人打骂声。”

　　“没有女人的声音吗？”张敬追问到。

　　“女人的声音？”老李又想了半天，“嗯…没有，没听到。”

　　“你听到时间是几点？”

　　“我关麻将馆是11:30，什么时候听到的就没注意了。”

　　11:30，从这里到小区要不了10分钟，那位大婶11:20还听到了赵倩的声音，看来赵倩在11:20—11:40之间死的。张刚要晚一个小时。

　　“你们昨晚有见到朝祈吗？”

　　“朝祈啊，没有见过。”

　　“好的，感谢配合。”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赵倩和李戴商量好，昨天晚上让朝祈接客，李戴给赵倩介绍了张刚。张刚在上床之前会用一些小东西。

　　结果朝祈因为害怕没回家，两人发生了争执，动了手，赵倩的后脑勺在这时遭到了第一次撞击，随后张刚的药性发作，拿起准备好的“招待”赵倩，赵倩想要反抗，被张刚反击，后脑勺遭到第二次撞击，当场死亡。

　　张刚在这之后，还没有停下，最后心脏骤停而亡。

　　“叮铃~”张敬正在思考，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喂？”

　　“头儿，赵倩住在老小区，这里的监控录像基本都是摆设，放在那吓唬人。什么都没查到。”

　　“你在查一下西郊树林到小区的监控。”

　　“这个…”

　　听到电话里为难的声音，张敬知道又不如人意了:“怎么了？”

　　“那个树林早废了，基本没人去，根本就没有监控啊。”

　　张敬也想起来这么一出了，他拍了拍脑门，不敢相信这么蠢的问题是自己问出来的。有打了个哈哈，就挂了电话。

　　朝祈衣服上的破洞不像是树枝划破的，又没有监控，根本没人能证明朝祈没回家。但的确也没有看到她回过家。

　　张敬烦躁的捉了把头发，他把自己绕进了一个怪圈，他的直觉向来没错，但这次的种种证据都证明赵倩和张刚是自作孽。

　　张敬引以为豪的直觉现在给他带来了麻烦，以至于他也不知道，他迟迟不结案，到底是因为真的对这个结果表示怀疑，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证明自己直觉的正确性。

　　张敬走回车上抽了支烟，脑海中闪过前队长李昂提醒过他的话：“你的直觉很准，这是你的优势，但不要被直觉束缚，要掌握直觉而不是被直觉左右。”

　　以前他不懂这些，现在……

　　张敬把手里的烟扔进车边的垃圾桶，烦躁的打燃火：“我真是被直觉束缚了吗？”

　　一脚踩下油门，往警局驶去：“去你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