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满腔情意,不过尔尔罢了。”

  “心我会拿回来的,如果你不想与我为敌,我劝你还是物归原主为好。”穆唔抱起已经失去知觉气息微弱的巩义,回头目光冷疏的看渺然,眼底的冷意不断溢出来,“我忘了,你我本就是敌人,好自为之吧。”

  说完之后,穆唔就腾空消失了。

  镜尘视线定格在巩义方才蹲坐的位置上,鲜红的血迹险些让他暴走。他缓慢的起身,看了一眼一旁身首异处的蛇妖,轻啧一声之后才看向渺然,“渺然仙子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自私自利。”

  这话字字珠心,渺然身体晃了晃,脸色苍白看镜尘,表情苦涩却很无力的解释,“我,我并非有意。”

  镜墨伸手阻止分明动怒的镜尘说话,表情很冷的问渺然,“这借口,仙子你自己信吗?”

  渺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话真的很苍白无力,就连她自己都不信。

  对于渺然,镜墨一直无法理解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的主子会喜欢这样自私的女子。他收回视线,说出来的话让渺然身体僵硬不已,“既然我们主子做出了决定,那日后仙子多护着龙溪,免得一个不小心就一无所有。”

  渺然彻底慌了,她急切道:“不,你们不能这样。”

  “知足吧。”镜尘冷笑几声,“主子心善你却视他如蛇蝎,他替你守护龙溪至今你是如何待他的?”

  渺然视线落在被巩义扔在一旁的剑上,剑柄上沾着的鲜血无不在提醒她,方才她是真真切切的攻击穆唔了,若不是巩义出现,穆唔可能真的就死在她的手里了。

  深刻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渺然双眼无神的看了看穆唔离开的方向,心就像是被人剜掉一个口子一样的疼痛。

  在临走之前,镜尘回头看了一眼渺然,笑得肆无忌惮透着危险,“仙子的水宫,仙子且好生守着。”

  渺然眼神空洞的站在原地,许久才离开。

  穆唔不再管辖龙溪一事传出去之后,龙溪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妖跃跃欲试,但是畏惧于穆唔依然有贼心没有贼胆。

  青山内,华丽的宫殿内。

  穆唔脸色难看的看着恢复原本年轻模样的巩义,视线定格在刚包扎的白布上沾染的鲜血,一股燥意瞬间涌了上来。他无力的坐在床旁,看着气息极其微弱陷入晕迷的巩义,声音嘶哑的问道:“护法回来了吗?”

  一旁的下属艰难的吞咽口水,“回主上,未曾。”

  穆唔扣住巩义的手腕,将真气输给巩义,试图拖延时间。他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睛,声音很轻的又问一旁的下属,“他可说过去哪了?”

  下属感觉到今日的主子很不一样,他在之前看到穆唔抱着一身是血的巩义回来时,就一直处于呆滞状态,直到现在才稍微缓过来,“护法说西山有一种药,能够缓解主上您的离心之痛,便匆匆赶过去了。”

  巩义的气息越发的微弱,穆唔闭上眼睛道:“嗯,你出去吧。”

  他话音刚落,镜尘两人就匆忙赶回来,顾不上行礼神色慌乱的问道:“主上,长老怎么样了?”

  穆唔看了一眼眼眶发红的镜尘,又看了看躺在床上毫无动静的巩义。他抬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空荡荡的心脏处,手轻微发抖的垂下来,声音带着几分冷意的回答道:“放心吧,有我在,死不了。”

  不知为何,镜墨总觉得此刻的主子很是奇怪。但是具体他又说不上来,又因为此刻最要紧的是巩义的伤,镜墨也没有多想,皱着眉满眼焦急,“巩肴什么回来?”

  穆唔垂下眼帘,眼前的人面色惨白,面部表情柔和的闭着眼睛似乎不过是陷入沉睡罢了。他手暗暗握紧,这件事情本该由他承担,躺在这里生死不明的应该是他穆唔才对。

  穆唔眼底溢出几分痛楚,他沉默一会之后声音嘶哑的吩咐道:“你们两个不顾一切将他寻回来,时间不等人。”

  话音刚落,镜墨两人就单膝跪下双手抱拳,声音坚定的回答道:“我们定会将他带回来,请主上放心。”

  穆唔没有抬头看,他的视线始终落在巩义腹部不断溢出鲜血的伤口,眼眸发颤的闭上眼睛,轻声道:“去吧,时间不多了。”

  临走前,毕竟是跟随穆唔许久的人,镜墨终究看出穆唔的不安和异样,他犹豫片刻开口试图安慰道:“长老会没事的,主上不用太担心。”

  穆唔再次睁开眼睛时,表情和方才全然不一样,眼神坚定且清澈的看了一眼两人,声音不再那么嘶哑无助,“去吧,我自有分寸。”

  两人刚走,穆唔就布下结界不许任何人打扰。

  龙从出生到死亡,都有一块等同于第二条生命的护心龙鳞。即便是被剜走心的穆唔也不例外,他也有一块护心龙鳞,即便是心早就被人剜走了。

  他表情严肃的起身站在床旁看着巩义,随即深深呼了一口气将上衣脱掉随手扔在一旁。穆唔低头看了一眼心口处那狰狞的疤痕,他眼底闪过几分悲寂,眼前似乎又出现渺然面带微笑轻声呼唤他名字的模样。

  他抿了抿嘴唇,表情脆碎的皱着眉毛,手指发抖的轻轻摸了摸心口处的疤痕,声音喃喃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某个人说话一样,语气温柔满是眷恋,“终究成不了你所喜欢的模样,活着有些没意思了。”

  穆唔想,或许死是一种解脱呢。

  护心龙鳞在心口处发出微弱的光芒,这么多年以来,幸好有护心龙鳞的消去了不少的剜心之痛。

  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记忆里抽出来,在耳边回响,“穆唔,你生得真好看。”穆唔眼眶通红,眼帘发颤的挪开视线不再看那疤痕。

  片刻之后,他手缓慢的按在心口处,手指轻轻的点了点护心龙鳞,发散着轻微金色光芒的龙鳞渗出几分光芒萦绕在穆唔手指上。穆唔笑了笑,随即手捏住龙鳞一角,闭上眼睛欲要直接剥落。

  就在这时,魑魅剑不被召唤就出现在半空中。作为本命剑的魑魅剑与主人心有灵犀且护主,感应到主人毫无求生欲的念头,瞬间现身并发出悲鸣试图让主人改变想法。

  穆唔有些惊讶,任由魑魅剑飞过来轻轻拍打他按住龙鳞的手。看到魑魅剑犹如孩子模样,穆唔忍不住笑了笑,眼底总算多了一丝丝浅淡的笑意,另一只手握住剑柄,轻声哄道:“乖点,一会就好了。”

  清越的剑鸣声瞬间响起,穆唔挑眉看了一会魑魅剑,语气很是温和但却坚定不移道:“闹脾气也要看时候,魑魅,我没时间了,所以乖一点好吗?”

  话音刚落,魑魅剑突然窜出去,不见了踪影。

  穆唔笑了笑,眼底的轻松瞬间消失不见,剩下的满满皆是苦涩之意。他和渺然两个人纠缠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觉到渺然想要杀的想法这么的深,即便是一个死有余辜的妖渺然都觉得比他更有活着的意义。

  将脑海中的人影驱散之后,穆唔眼眶毫无眷恋之意,他眼神空洞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笑得无奈且无助,“满腔情意,不过尔尔罢了。”

  话音一落,他咬住牙门手捏住龙鳞一角就撕下来。一点点的将龙鳞与肉撕开的撕裂感,与剜心之痛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穆唔疼得浑身发抖身子狠狠的撞到身后的桌椅上,手指满是他的鲜血。

  “这么难撕下来啊?”他深深吸了一口冷气,看了一眼不过才撕下一半的龙鳞,笑容苦涩的抿嘴笑了笑,自言自语的闭上眼睛用比方才还重的力度将龙鳞与肉分开。

  好不容易撕下来,穆唔浑身就像是被水浸泡过一样湿透了。他疼得打哆嗦的看着手中的沾满鲜血的龙鳞,散发着微弱光芒的龙鳞让穆唔眼底多了一丝眷恋,他手指发抖的轻轻磨带着几分温热的龙鳞,喃喃自语道:“真是疼呢。”

  他用力呼了一口气,也不将血流不止的伤口处理一下,直径走到床旁坐下来,目光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看着晕迷中的巩义,“护心龙鳞给你,你替我活着,帮我好好保护她就行。”

  说到这里,穆唔笑得很是温柔和眷恋,声音轻轻像是与恋人诉说思念之苦,“我最喜欢她,最不放心她。”心口处的撕裂感一点点的布满全身,穆唔额前全是冷汗,他握紧手中的护心龙鳞闭眼轻声念着一人名。

  “还是有点不甘心呢。”穆唔虽是这么说,但是眼神满是坚定的摊开手掌,手指捏着龙鳞靠近巩义的伤口,“我还没抱抱渺然呢,就这么死了,似乎……”

  他顿了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的弯眉笑得开心,眼底冒出欢喜之意,“想什么说呢,她都不肯看我一眼,怎么会肯让我抱她一下呢?”

  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穆唔不再胡思乱想,他将护心龙鳞贴在巩义伤口处,看着巩义伤口处蹦出来的金光,笑得满意道:“巩义,以后就拜托你替我护着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