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沈初煦都在擦着眼泪哭哭啼啼的，好似要没完了的节奏。
黎桉笙对这种痛失亲人的感觉并不大懂，在她很小，甚至还牙牙学语的时候，她的外婆外公就已经全部去世了，一点的记忆都没有，父亲的双亲还健在。
唯有的一次大概算是失去亲人，还是她小学时候养的那只红眼小白兔因为吃了洒完农药的菜叶狗带了，让她伤心难过了好久好久。
韩景澄还没将车停稳，沈初煦就推开车门跑了出去，把边上的黎桉笙吓得一跳一跳的。
“你先追上她，我把车停好。”韩景澄踩下刹车，转头对着正吃惊中的黎桉笙说道。
闻言，黎桉笙点了点头推开门飞快地跑了出去，论跑步沈初煦的速度还真没有黎桉笙一半快。
追上先她一步跑出去的沈初煦对于黎桉笙来说真的是小事一桩！
“沈初煦你跑慢点，别还没到手术室倒把自己给摔伤了！”黎桉笙猛地拉住了沈初煦的衣服，让她奔跑的速度慢了很多。
然而人家比她高啊，沈初煦依旧带着她跑着。
黎桉笙努力了很多次也没能让沈初煦停下来走，干脆就拽着她的衣服跟她一起跑了，大不了一起摔个狗吃屎！
两个人一同跑到手术室时，手术室门上的红色灯牌还亮着，手术进行中。
沈初煦扶着膝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额头上渗出了不少的汗珠。
她感觉这是她有史以来，跑步最快、最长的一次了……
“请问是万清女士的家属吗？”沈初煦还没缓过气来，就有一位穿着绿色大褂戴着同色口罩的护士走到了她面前，着急地问道。
“是，我是她家属，我外婆她情况怎么样了？”沈初煦抓紧了那护士的一只手腕。
护士将面部的口罩拉到了下巴下方，“情况危险，需要您的签字。”
沈初煦颤抖地签好了自己的名字，“你们一定要……”
“我们尽力！”得到了签字后，护士回到手术室。
沈初煦坐在一旁的等候椅上，痛苦又烦躁地抓着头发，隐隐传来呜咽的声音。
黎桉笙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样的话出来安慰她，只好坐在她的身边，轻轻地将她搂在了怀里，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有些安慰，口头阐述还不如实际行动来的好。
沈初煦的脑袋抵着黎桉笙的肩膀，双手紧紧地搂着她。
黎桉笙能清楚地感受到她在颤抖，那种无助又痛苦的颤抖。
母亲早亡，父亲对她的好也只是因为她以后对他的地位有帮助，所谓的爷爷奶奶也是重男轻女中的重男轻女……
除了她母亲，她的外婆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要求回报而对她好的人了。
“外婆外婆……”沈初煦不停地喊着这一个词。
韩景澄匆匆赶来，却也只能坐在一旁看着黎桉笙安慰她。
除了黎桉笙，他不懂得如何去安慰其他人，也没办法去安慰其他人。
一个多小时之后，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下去，戴着氧气罩的万清被推了出来。
“医生我外婆怎么样了？手术成功吗？”早已恢复了些镇定的沈初煦跑上前去问道。
主刀医生有些沉重地说道：“手术是成功了，不过老人家身子弱，可能熬不过几天了，请做好后事准备。”
沈初煦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仿佛快要停止跳动了，那个最疼她的外婆……熬不过几天了……
“走吧，去陪她。”黎桉笙扶着快要跌倒的沈初煦，柔声地说道。
“好……”沈初煦擦了擦眼泪。
韩景澄慢慢推开了病房，等两个人都进去后，他才又慢慢地关上门。
黎桉笙搬过边上的凳子放在了病床边，“要勇敢一点哦。”
沈初煦吸了吸鼻子点头，而后拉起万清枯槁一样的手，低着头摩挲着。
就是这双枯槁一样的手，总是在她想妈妈、难受的时候，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说，妈妈只是去了另外一个美好的世界，煦煦要勇敢些……
“外婆，煦煦现在很勇敢了，你醒过来夸一下煦煦好不好？煦煦想听外婆的声音，煦煦想听外婆讲故事……”沈初煦将那粗糙的手贴在脸上，自顾自地说着许多的话。
“煦煦不想外婆去妈妈在的那个很美好的世界，那里不好……”
黎桉笙捂着唇，眼眶中泪水在打着转。
她想像不到当她经历生离死别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韩景澄细心地将黎桉笙圈在了怀里，头搁在她的脑袋上，大手紧紧握着那双有些冰凉的小手。
“煦煦……你……要……好好的……”万清还没有恢复意识，却一直慢慢地重复着这一句话，“要好好的……”
沈初煦不停地摇着头，想说话，却因为眼泪掉得太快哭得太厉害而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不要这句话，她要她的外婆醒过来！
外婆如果走了，她就真的要是孤身一人了……
“外婆，我当初就不应该任性去国外的，我应该留在桐城陪你的。”沈初煦后悔了，“外婆你起来打我好不好？”
她真的真的后悔了。
仪器上的心电图依旧在稳稳地描绘，却不能让沈初煦安心多少。
黎桉笙想上前去安慰一下，却被韩景澄拉住了手腕。
韩景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上前去。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韩景澄不让她过去安慰她，但黎桉笙还是收回了刚刚踏出去一步的脚。
太阳高升，尽管是大中午也没能让病房里的两个女生感觉到多少的温度。
这将是沈初煦最无法忘怀的一个冬季。
“我出去给你们买午餐，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韩景澄拍拍黎桉笙的肩膀。
“去吧。”黎桉笙这才觉得自己已经很饿了。
韩景澄走后，病房更空荡了。
由于之前被韩景澄制止了，黎桉笙这时候也没敢去安慰一下沈初煦，要是起到反作用就不好了。
如果她的外婆还在，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黎桉笙的父母常说，她外婆是个很温柔手巧但又经常忘这忘那的人。
她对她外婆的所有记忆都是那一张又一张的泛黄照片所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