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往事

  凌戟走的第一天,想他。

  第二天,还是想他。

  第三天……不用第三天了,第二天傍晚黎昕燃总算接到凌戟的电话,难以掩盖语气里的委屈和激动。

  “我还以为你不打电话回来了……”

  “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吗?还顺利吗?”

  因为凌戟说了刚过去可能会很忙,所以黎昕燃没给他打电话,其实也没什么借口可以打,所以总爱盯着手机等凌戟打过来。

  “嗯,以后就不忙了,你呢,开学了还适应吗?”

  “我有什么可适应的,”黎昕燃说:“你才是换了新工作的人。”

  凌戟简单同黎昕燃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又说:“你那个朋友不是想考美大吗,有机会你们可以一起来玩。”

  黎昕燃才不管在哪里,能见到凌戟就行,“真的吗?那这周末就去行吗?”

  凌戟笑了一下。

  黎昕燃自己也沉默了,心中忐忑,他是不是表现的太急切了?

  不等黎昕燃多想,凌戟就说:“等你们放大假的时候过来吧,还能多玩几天。”

  还是凌戟想的周到,黎昕燃点头应着。

  最后挂电话前凌戟又强调了一句:“周末回来。”

  明明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但凌戟偏偏就像是抓住了黎昕燃的心思,说出了他最想听的话。

  黎昕燃也发现了,他们的关系早就已经超出那个界限。可为什么凌戟一直不跟他说呢?

  当然不可能是在等他告白,如果不是凌戟一直停留在那扇门的前面,黎昕燃早就坐不住了。

  他隐隐觉得,凌戟并不希望捅破那层窗户纸。

  本来说的周末回来,结果周五下午凌戟就赶回来了,一是没课,二是他收到一条短信,让郭萧帮忙查的事情有着落了。

  那是一条酒吧街,带头挑事儿的人头发短得能看到头皮,右耳以上剃出来一个大写的字N,手底下的人都叫他南哥。

  他姓南,单名一个聪字。

  看到凌戟的时候他差点没认出他来。

  凌戟也不跟他废话,直接说:“你手底下有个人,我找他有点事。”

  南聪心里一紧,能被凌戟惦记上不是犯事了就是犯事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鬼这么不长眼竟然惹上凌戟。

  “这种事你不是几年都没自己出面处理了嘛,怎么好意思脏了你的手,你说,是谁搞事了我绝不姑息。”

  凌戟吐出一个名字来。

  南聪愣了半响才一拍后脑勺想起那么号人来,“那混小子早就被我踢出去了,听说是跑到巩振手底下干事去了。”

  他一向看不起巩振的行事风格,偏偏那个人还就最喜欢收留那么些被别的团伙踢出去不要了的人,别以为他圣母好心,不过是他的恶趣味罢了。

  凌戟再找到巩振手下的时候,那家伙已经被折磨过一遍了,总而言之就是人渣到哪里都只能是被整的对象,再说像他这么不上道的人也已经很少了。

  巩振笑着说:“难得看你亲自出面,上次的事郭萧让我一条街,其实按我来说根本没必要,是吧,凌哥。”

  凌戟拍开他的手,仍旧温和,但唇边的笑却是冰冷的:“给你的你就拿着,以后也没必要拿出来说事。”

  巩振知道凌戟不是那么容易攀得上的,他也不强求,手一挥就让人带凌戟去找他想找的人了。

  “哥,不去打探一下?”一个呆头呆脑的小弟在巩振耳边问道。

  巩振冷笑一声:“人家从没把我们打上眼,何必自讨没趣,至于他的事,我也不想参杂进去,凌戟这个人看起来温和无害,其实是最不好惹的,他可不像郭萧那头纸老虎,他才是真的豺狼虎豹。”

  凌戟从包厢出来,转身直接进洗手间,鲜红的液体顺着水流趟进下水道,水池仍旧如刚才一样干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已经很久没亲自动手过了,脸上的笑容也有些维持不住,未免自己回去吓到小孩,当天晚上就睡在了酒店。

  黎昕燃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初二那年发生的事情。

  从那时候起他在班上就成了透明的,不过因为他那张脸所以偶尔也成为同学们私下谈笑的对象。

  一个长得好看的人却没什么朋友,性格冷淡,大家根本嫉妒不上,就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在意了。

  但有一个人,不是他们学校的,却总爱找黎昕燃的麻烦,主要体现在放学后的跟踪,和向别人打听他。

  不止一次被黎昕燃当场逮住,对方又耸耸肩一副混混模样让人拿他没有办法,毕竟他也没真的对黎昕燃造成什么伤害,所以没有证据。

  直到有一天,黎昕燃堵住他的去路,那时候他还没在南聪手下做事,只是他们那条街的一个混混头子。

  四周的人吹了一声口哨,他坐在台阶上,从下往上仰视黎昕燃。

  他眼小,又是单眼皮,时常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睛,为了让别人看见所以总习惯撑着眼看人,偏偏他又爱皱眉装酷,久而久之,那眼神就变得滑稽又猥琐。

  像阴暗角落里的一只臭老鼠,盯着人的时候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说出来的话也异常难听:“怎么,想清楚了要洗干净让我c吗?”

  黎昕燃面无表情,只是警告他不要再在学校里乱传他的消息。

  “哼,我又没说假话,你迟早要来找我,怎么,我说错了吗?”

  那天傍晚,黎昕燃第一次像头发了怒的小狮子一样揍人,也第一次被那么多人围起来揍。这些人揍他不像黎建国,手脚不干净,也不光是在揍他。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兴许是黎昕燃不要命的反抗震住了这群也刚刚出头的混小子,即使后来他去了南聪手下,再辗转被巩振收留,也永远忘不了那一次恶战,和黎昕燃的那个眼神。

  那天傍晚他带着一身伤回家,又是一片黑暗,他给自己简单擦了点药就爬上了床,也不管身上的药水会不会被蹭掉,只是不停地发抖。

  学校里的人都在传,那个不爱说话的男生没有朋友原来是因为没人愿意跟他做朋友,竟然跟社会上的人交往,还是个混混,可想而知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那是他第一次为谣言做出努力,可后来发现没用,就再也不去解释和争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