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徘徊不散,仿佛随时就会落下雨来,行人匆匆,细密如织。
隔着一层双面玻璃,景色全然不同,坐在屋内的宾客有说有笑,丝毫不为坏天气感到担忧。
其中一个卡座间坐着三位男士一位女士,谈笑轻松,像是交往多年的好友,闲憩时的小聚。
“呵,你可赶紧把她娶回家照顾,别那天胃疼得快昏迷了,还得需要我这个瘦弱的小身板,背着她去医院。”林木撇嘴,无情的抖搂顾梦竹的黑历史
“喂!”顾梦竹喊他。
林木轻叹,满眼担心,“一忙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记住你是个女人,别把自己绷太紧。”
看着林木满是担忧,顾梦竹沉默。
作为一个主刀医生,她所从事的职业在和时间赛跑,和死神抢生命,有时候忙起来一连三四台手术,从早上到晚上,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等待,她怎敢懈怠?
她的白大褂兜里总会装着巧克力,趁着等待下一台手术的间隙慌忙塞到口中,奔赴下一个战场。
有时候她也曾想,她只是一个女人,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累?
可只有在手术台旁拿过刀的人才知道,当重症病人生命体征平稳时,心底那块大石倏然落地,是种怎样的轻松感。
手术台让她可以明显的感知到生命的流逝,也使得她对生命更加敬重。
那种感觉,她想,或许只有她提不动刀的时候,才会不得不去舍弃。
“我觉得你说的对,但我理解梦竹,并不会干预。”孟晨的眼神温柔而又坚定,他看向林木,说得笃定。
“他只是担心我的身体。”感受到身旁男人略带锋芒的气场,顾梦竹轻轻安抚。
林木也没有干预的意思……只是觉得,她太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了。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干预其他人的理想呢?林木垂眸哂笑。
放在大腿上的手被轻轻的握住,温暖且柔和的向他传递力量。
“管好你的女人。”穆饶说,毫不在意的望着孟晨,目光中满是强悍,像是捍卫领土时雄狮摆出的姿态,“他会担心。”
那一瞬,顾梦竹觉得对面这位男友力爆棚,自家男友的气势都被削弱了去。
“没有那意思。我会照顾好她。”孟晨说得真诚且有力。没有过多的解释,时间会证明一切。
林木轻轻拍了拍穆饶的手,安抚某位护犊子的炸毛鬃狮,看着孟晨轻轻的说:“但愿如此。”
“喂!再不吃肉都要被煮烂了!”顾梦竹适时的把这段不算愉快的谈话转移,还略带抱歉的给林木夹了一筷子生菜。
林木看着碟子中煮的发黄的生菜叶,虽然满脸嫌弃,但还是勉为其难的吃掉了。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在这个寒冷的冬夜,火锅最能治愈人心。
鼻间是清冷透彻的空气,呼吸间,雾白色蒸汽飘忽不定。
匆遽瑟缩的路人,形形色色,霓虹灯闪烁着艳丽的颜色,以期博的凉情行人的眼球,哪怕只是匆匆一眼,也是寒冷冬夜里的慰藉。
送走顾梦竹和孟晨,林木瑟缩着坐到车上,车内空气冷得他一个激灵,呼出的气都带着颤意。
“暖气…”林木觉得自己鼻尖都快被冻住了。
“很冷。”穆饶凑过来握住他的手,“好凉,我给你捂捂。”
温热的大手附上纤细无骨的冰凉双手,暖气扑面,直到林木觉得好些,驱车回家。
没有暖气的日子是难熬的。林木回家冲个热水澡,一点也不想迈出浴室一步。
“棉被拿出来没?”林木冲着卧室方向喊,声音隔着一道门,显得闷闷的。
穆饶拿着薄被敲门,低低哑哑的轻笑声音透过门板,“床都暖好了,小的伺候您就寝?”
门开一道小缝,漏出林木一双被热气蒸的湿漉漉的眼睛。
“冷。”声音带着点小委屈。
带着热气的薄被从上至下,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林木才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睛。
“你真好。”温雅清润的声音醺得穆饶耽溺其中,真想沉溺在这坛清酒之中,感受它无尽香甜,不想清醒面对人间苦楚。
“回房间,吹了头发再睡。”穆饶伸手轻轻揉了揉他潮湿的头发,说。
穆饶坐在床边,林木枕在他的大腿上,笑眼弯弯。
等吹风机的气息变得温热才,他开始给林木吹头发,僵硬的大手在柔软的发丝之间穿梭自如,熟稔且仔细,直到发丝变干。
“笑什么?”穆饶抬手把吹风机放到床头柜上,伸手轻捏他的鼻尖。
林木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笑,露出白牙:“你长得可真对我的胃口。”
没见过这么夸人的,有说人长得帅得,也有说人玉树临风的,长得对胃口是什么鬼?
穆饶哭笑不得,“被窝暖么。”
“暖。”林木蹭了蹭脸,头发呆呆的翘起一根,显得他娇憨可爱,倒是不那么清冷了。
“好好的,睡觉了。”穆饶把林木脑袋扶到枕头上,伸手拔掉电热毯。
“不要——”林木把被子裹得紧紧的,见穆饶扒掉电热毯,一脸抗拒。
“乖,电热毯容易上火。”穆饶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痞笑,调戏道:“人体暖炉不会。”
……穆饶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去你的!感紧去洗澡,回来睡觉!我明天还得去工作室。”林木嚷他。
“真巧,我明天不用去公司,一起?”穆饶笑。
“行吧,快去。”林木嘟囔着打了个哈欠。
“不要太想我。”
林木刚想说点什么,就见穆饶已经关上卧室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臭屁!”林木轻笑着呢喃,鼻子发痒。
“阿嚏——”
眼皮发沉,眼前景色模糊不清,意识消失。
穆饶推门进来时林木已经睡着,暖黄色灯光映着他睡得香甜的侧脸,散发着淡淡的甜气。穆饶蹲到床前,视线缠绵的看着林木的脸,从紧闭的双眼垂落的长密睫毛,到小巧鼻尖上的莹润光亮,再到那双嫩粉色的柔软唇瓣。
一遍又一遍,温柔而眷恋,仿佛要把这幅容颜刻在心底,一辈子。
灯光骤暗,落地灯散发着昏暗光线,穆饶轻手轻脚爬上床,身边人不适的皱眉嘟嘴,翻过身搂住他的腰身,睡得深沉。
晚安,吾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