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旧物

  这么荒凉的宫殿谁能想到是数十年前的中宫,最为尊贵的地方,如今已是鸟雀野猫的地盘,她们倒像是打扰者。

  随着野草被割去,显露出碳黑的残垣断壁,残破不堪的窗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在烈烈的风里诉说自己的荒芜与寂寞,九官上前推开正殿的大门,飞舞的尘土扑面而来呛得她咳嗽了几声。贡案上香火蜡烛俱全,正中央摆着一个牌位,依稀可以看到上面写着皇后娘娘南枯氏之位,地上的蒲团早就不见了踪影,韫修公主点燃三炷香贴着额头祭拜南枯皇后的牌位,在这个被人们遗忘的深宫里。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韫修公主寻着记忆里的路走到皇后娘娘的寝宫里,一时间恍若昨日,她还在屏风后面安稳的睡午觉,醒来之后揉着眼睛找娘亲,度过一天又一天无忧无虑的时光。金丝薄烟御凤纱帐幔早就烧完了,那件紫颤木玻璃彩绘牡丹如意花样的大屏风早已残骸不留,随着这座寝宫的主人灰飞烟灭。

  公主殿下看着这些残骸一时间心如刀绞,一时间觉得前方茫茫无处可归。脚下忽然踩到一个硬物什,弯腰捡起来是一枚烧黑的簪子,抹去上面的碳黑,可以看到是一根白玉流苏紫芙蓉小簪,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簪子,在她影响里母后应该没有这个的簪子,母后的首饰物什都是华丽昂贵的,这应该是母后身边婢女的首饰,如今也是故人了。这么荒凉的宫殿里,母后身边的宫人早已不知所踪,故人之首饰理应妥善管理。吩咐道:“金蝉,此物应是母后身边姑姑们的首饰,回去后妥善保管。”

  “是。”金蝉看着平平无奇的簪子应声道,用自己的手绢包裹起来。

  在往前走几步就是南枯皇后的梳妆台了,此时只是一堆碳火渣留在墙角里,铜镜的一角露出来灰蒙蒙的了无生气。韫修公主蹲下来也不嫌脏,随手扒拉出那一角铜镜,铜镜完好无损,上面的牡丹缠枝纹清晰可见,碳黑的镜面擦一擦照出的人影恐怖诡异,显得滑稽可笑。

  这一堆残渣里都是南枯皇后喜爱的玉簪金步摇,外面的一层金玉首饰被烧的发黑而开裂,里面的一些玉佩簪子完好如初,只是明珠蒙尘。

  九官呈上一个漆木描金海棠小圆茶盘:“殿下,娘娘的遗物放在这里面,回去让内务府的匠人修缮一番,也是娘娘留给殿下的念想,以此缓解殿下思念之情。”韫修公主点点头,把手里的物什儿放到盘子里,起身打量着这个广阔的寝殿,也许这里也要修缮一番了。

  这里是她童年为数不多享受欢乐的地方,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不过是一刹那,物是人非山长水阔才是常态。晚秋的风吹着树叶撒撒作响,韫修公主满眼惆怅的看着天边的云彩,艳丽浓厚的颜色烫的人眼睛疼,一眨眼便是水光泠泠。

  九官是心细如发,知道韫修公主此时此景是怎样的哀痛欲绝,温柔地劝道:“殿下,起风了,太后娘娘等着你回去用膳呢,如今殿下在宫里随时都可以来华阳宫,四时八节祭祀香火。”

  韫修公主点点头,摇首望着这个残败可怜的地方,吩咐一句:“锁上罢,不要教人打搅了母后的清净。”

  随着众人簇拥着公主殿下的轿子远去,华阳宫重新落下了锁,新的铜链子重新封锁了这个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