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虎穴

  夜千羽同魑进入了万圣阁的迎宾殿,真正的阁主并未现身。有坐着的地方绝不站着,绝对是夜千羽的风格,只不过是夜千羽没意识到而已。此刻的夜千羽随意的选了个座位坐下,将主座给留了出来。

  “你这阁中布置的倒是不错。”夜千羽淡淡的开口。

  “哈哈哈哈,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我阁可真是蓬荜生辉啊。”夜千羽未等到江明安的话,却等到了江修的话。此人便是江明安的义父,万圣阁的阁主,江修。不过四十出头的男人,目光狠戾,面色阴沉,定是个善阴谋诡计的人。

  “义父。”江明安恭恭敬敬的向江修行了一礼。夜千羽看在眼里,原来是义父义子的关系。只是没想到江明安如此尊敬他的义父。

  夜千羽摘下面具,轻轻放在桌子上,露出了真正的面容。微微颔首。“江阁主。”

  “传闻天地初开之时,孕育一剑,通体血红,魔性嗜杀,后众多豪杰欲降伏此剑,皆死于剑下。成了剑的养料。此剑名为血羽,乃剑灵亲自所起。因剑身极薄,如同羽毛一般,又是通体血色,故而得名。此剑杀人无数,更有血羽一出,必定血流成河才肯罢休的说法。血羽,可是古往今来唯一一把由天地所自然形成的剑,为剑中之皇者。不,应该是天底下所有神器的皇者。血羽剑为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神器,此剑有自己的思想,意识,形态。更有得血羽者得天下之传说,不知天下有多少人想要得到此剑,却没想到,今日却被公主殿下得了去。公主殿下果然不同凡响啊哈哈哈。”

  夜千羽面不改色听着江修在那儿介绍血羽剑,轻笑一声。“本公主能得到血羽剑,还真是多亏了江阁主。本公主在此多谢江阁主了。”若不是江修故意把血羽剑引过来,她又是如何能降伏血羽剑,只怕是江修想借血羽剑之手,要了自己的命。却被自己阴差阳错的给收了。至于江修如何会知道她今日此时会来,自然是江明安的消息了。

  江修坐在了主座上。江明安坐在夜千羽身旁。“公主殿下说笑了,本阁主可没那个本事。安儿,还不给公主斟茶。”江修向夜千羽打着马虎眼儿,江明安则非常听话的给夜千羽倒了杯茶。夜千羽翘起二郎腿拿起茶放在嘴边,手指微顿,随后又放了回去。“本公主一向不喜茶。”

  江修的神情一顿,随后又笑到。“无碍无碍,不知殿下想喝什么吃什么,本阁主这就让下人去准备。”

  “不必了,多谢阁主好意。”

  夜千羽完全不理会江修的热情好客,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哦?那本阁主请公主看一出戏如何?我万圣阁的戏子可是千里难寻。”

  夜千羽支着下巴看也不看江修,而江修只是轻轻拍了拍手掌,一出好戏就在夜千羽面前上演。夜千羽缓缓抬眸,那中间的戏子可真真是人间绝色。夜千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陷入这戏无法自拔。那戏子的一颦一笑甚至唱的每一个嗓音都令夜千羽沉迷。夜千羽不由得看的痴了,戏子唱着咿咿呀呀的台词。在结尾,是戏子被一把剑给杀气死了,那把剑血红,分明是血羽剑的模样。就这么结束了这一出戏。眼见那戏子演完戏后就要退出去却被夜千羽出声拦住。“等等。你,过来,”夜千羽指了指中间的戏子,那戏子在经过江修同意后走到夜千羽面前,款款行了一礼,并未言语。夜千羽上上下下打量戏子。有喉结,为男子。男子竟能唱出如此好听的戏。当然,若是忽略了戏的内容就更好了。方才这一出戏,不是演给夜千羽看的又是给谁看的,物极必反。意思就是说夜千羽不过是一时的辉煌,等到时机到了,夜千羽就会被自己的东西摧毁,摧毁夜千羽的人,也包括夜千羽身边的魑魅魍魉。只不过夜千羽并未挑明说罢了。“这戏子到是个绝色。”

  江修目露精光。“公主若是喜欢,那便送给公主做礼物如何。”果然,问题出在这戏子身上。夜千羽抬头看着眼前的戏子,一双黑眸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却仅一眼,就令夜千羽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夜千羽不知发生了什么,仿佛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魑的轻声呼唤。夜千羽猛地回神,却发现不知何时江修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正在为自己重新倒茶。而魑则俯身在夜千羽耳旁分明是刚叫醒自己,夜千羽突然之间不记得自己为何在此怎么来的此处。夜千羽回身看着魑,魑为何戴着面具?自己不应该在神界养伤么?夜千羽的脑中冒出了无数个问号。“魑。”夜千羽轻声到。

  “主上。接下来,交给属下吧。”魑的声音微微暗沉,显然是有些生气。夜千羽点了点头。“嗯。”

  魑抬起头,直视着江修,气势丝毫不比江修差半分。“江阁主,我家公主有些累了,此刻就先回去了,多谢江阁主这一出好戏。”

  “嗯?公主殿下还未说话,哪儿轮到狗说话。”江修冷哼一声,开玩笑,他好不容易布下的局,岂能被一个区区侍卫给打破。更何况方才夜千羽就当身后无人似的所以江修才敢确定魑对于夜千羽来说并不算什么。再说了,江修发现魑的修为很弱,再加上此处魔气缭绕分明是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江修相信自己的眼光,不可能看错,魑在江修眼中,就是个夜千羽的男宠,殊不知,魑只是用他们龙族特有的秘术掩盖了修为而已,除圣界外,幻云氏族的秘术,至今无人能破,更何况,世人坚信,幻云氏族已经灭绝了。

  不待魑说话,夜千羽缓缓笑了起来,很轻的笑声,却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夜千羽不急不缓的抬眸,手似无意的扶着桌角起身,在夜千羽收回手伸懒腰的同时,那个桌子以及桌子上的所有物品皆化为粉末。夜千羽一副没看见似的,惊呼一声。“哎呀,稍微用了点儿力气,不好意思。江阁主这桌子不甚结实,该换了。”夜千羽的语气极其温和,不过眸中无半分柔情,甚至,还闪烁着暴戾。方才,小希已经将前因后果都讲给了夜千羽,幸亏小希一直看着夜千羽。并且偷摸的告诉夜千羽方才发生了什么。夜千羽被江修弄的很生气。本来还想看看江修到底想要如何,但是现在,她不想了。她也懒的看了。夜千羽活动了几下手腕又重新换了一张桌子坐下,这次做的地方,是阁主的主座。夜千羽将血羽剑拿了出来,剑尖拄在地上,夜千羽将双手放在剑柄上拄着下巴,血眸直视江修。

  “江阁主方才说了什么来着?本公主方才没太听清楚。”

  江修没想到夜千羽的变化如此之大,错愕闪过江修的脸颊。“哈哈哈…你看,我方才不过是同公主殿下开个玩笑,殿下莫要认真呀。”

  夜千羽哼哼笑了两声。“巧了,本公主还真就,认真了。”

  江修本以为夜千羽会顺着台阶下去,本以为会不了了之,全然没想到夜千羽会因为一个男宠而如此生气。江修到现在为止都认为魑是夜千羽的男宠。可真是大错特错。江修的脸阴沉了下去。幽森说到。

  “公主殿下,这里可不是神界。”

  夜千羽轻哼。“本公主眼睛不瞎,自然知道这里不是神界,莫不是江阁主年纪大了,糊涂了不成。”

  “不准你对义父无礼!”江明安的呵斥声传来,夜千羽感觉到了杀气。刹那间,夜千羽眸子猩红,嗜血的气息浓厚。夜千羽眯眸,一股危险感在夜千羽身边弥漫。“江明安,我当你是朋友,此事与你无关,你莫管。”夜千羽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江明安对他的义父就像当年她对她师父一样,是底线,是不允许别人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尽管她知道他做的,是错的。正是因为夜千羽知道,所以夜千羽才没有出手。她倒不是怕他,而是,夜千羽怕伤了江明安。江明安在听到夜千羽说朋友二字的时候眸子中闪过不可置信,连带着身子都微微顿了一下。

  “安儿,你先退下。”

  “是,义父。”

  江明安极其信任他的义父,没有一丝迟疑的退了出去。夜千羽冷冷的看着江修。

  “殿下,不知可愿在万圣阁小住几日。”

  “不愿意。”夜千羽想也不想的回答到。

  “那就别怪本阁主不客气。”江修彻彻底底的沉下了脸。瞬间,无数暗影包围了夜千羽,自然,还有魑。个个都为精英。谁不知道,万圣阁的暗影,就真的如同影子一般,神出鬼没,无声无息,至今无人可破。

  “没想到阁主竟然出动了暗影罗刹。真是太看得起本公主了。”暗影罗刹,万圣阁最为精英的一个队伍,凡是暗影罗刹这支队伍出手,就没有失误过。夜千羽对其知道甚少。也只知道这些了。夜千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周围,令夜千羽分不清楚身边的,到底是人,还是影子。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乌压压一片,令人看了,就感觉有非常多的人。夜千羽也只知道暗影罗刹的存在,剩下的,夜千羽一概不知。夜千羽条件反射的,将魑护在了身后。她不应该带魑出来的,这样会令他也陷入危机。夜千羽完全没有想魑有多么的强,因为她知道,就算在强也会受伤也会死。所以,她真的不能在让她在意的人受伤了。而魑,却重新把夜千羽护在了身后。“主上,应该是属下保护你才是。”夜千羽微愣,张了张口没说什么。忽的,那群影子动了,不断的缩小包围圈,夜千羽手中结火,一把火打出去却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反弹了回来,幸亏夜千羽闪躲的及时,才没有被自己的火焰打到。

  “哼哼,公主殿下,好好尝尝我这暗影罗刹的滋味儿吧。”

  这强攻是肯定不行了,那若是来软的呢。夜千羽以最快的速度随意的找了一个点向外冲去,刚冲进去,那团影子就像突然长了刺一样,一柄柄柳叶刀划破了夜千羽的衣服以及皮肤。若不是魑拉的及时,夜千羽就被生生的活剐了。魑将夜千羽拉回身边,影子已经要彻彻底底的包围他们了。

  “胡闹!主上!您怎么能如此冒险!”魑的声音好像很久才传入夜千羽的耳朵里,夜千羽愣愣的站在魑旁边,眼神也失了色彩,被柳叶刀划伤了的地方流淌出鲜红的血液。夜千羽刚才看到了,看到了一双双幽绿色的眼睛,就像是狼一样,不,不是狼,是怪物。他们不是人。在夜千羽的眼睛同他们对视的时候,出现了一瞬间的晃神,被魑拉回去的时候,神识就像是去了很远的地方一般,除了那句胡闹外,夜千羽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夜千羽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无底洞,神识飘渺却什么都记不得了,也回不去身体,也无处可去。

  “主上!主上!”魑叫了几声夜千羽,夜千羽也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是木偶一样,丝毫没有动静。

  魑干净的血眸瞬间变的嗜血残忍。银发无风自动。“区区魔物,竟敢对主上下手,该死!”魑再也不复往日的云淡风轻寡言少语,而是变的残忍嗜血,如同地狱之中的魔鬼苏醒了一样,必要杀光所有人才肯罢休的魔鬼。以魑为中心,形成了一层白色的保护罩。算是暂时安全了。魑一面维持着保护罩一面焦急的叫着夜千羽。“主上!主上!快回来,主上!”魑的眼睛,也看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只好暂时保护好夜千羽才行。影子如同龙卷风一般不停的击打在白色保护罩上,饶是魑,也抵不住这无休止的攻击。

  “主上!主上!您醒醒!”

  “哈哈哈哈哈”江修猖狂的笑声。此刻却无暇顾及。

  砰的一声,魑的保护罩应声而碎,化成白色星光缓缓落入大地消失不见。

  “吼——”龙吟!是龙吟!一条巨大的白龙围住了夜千羽,影子不断缩小的包围圈使影子里面的柳叶刀不停的划过魑的龙鳞,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噗”柳叶刀终于划破了魑的龙鳞,扎进了魑的肉里面,以这个点为中心,鲜血瞬间喷射而出,银色温热的鲜血有几滴溅在了夜千羽的脸上,魑发出痛苦的悲鸣。

  “哈哈哈,没想到啊,今日我江修竟然能得到两个宝物,要是吃了你们两个的心,我的修为一定是天下第一哈哈哈。”江修突然发了疯似的跳了起来。

  “你…做…梦…”魑咬牙切齿的说到,而魑身上的伤口也逐渐增多。

  在魑的鲜血溅到夜千羽脸上的那一刻,夜千羽呆滞的双目似乎闪烁了一下,而现在,夜千羽的眼睛终于又变的聚焦,缓缓回神。夜千羽有些木纳的伸手摸了摸龙身,触手一片温热。夜千羽收回手,凑近唇边舔了舔手指上的银色血液。是魑的血!夜千羽一个激灵,彻彻底底的恢复了神智。触目的,是魑受伤的龙身。又是为了保护她,该死,她怎么就这么废物!夜千羽眉头紧皱,双手握拳体内五种元素运转,翠绿色的火焰同不断旋转的影子发生碰撞,竟然生生的阻挡住了影子的攻击。夜千羽的脑中冒出了一个字。——杀。随着杀字不断的充斥着整个脑海,夜千羽终于再也忍不住体内嗜血的欲望,翠绿色的火焰依旧在不停的灼烧影子,夜千羽口中念诀,红色的魔气似乎要吞噬一切的散发开来,在暗影罗刹接触到吞噬的魔气时,瞬间化为乌有。夜千羽猩红着双目。“动我的人,就得付出代价。”夜千羽缓缓走向江修,化为人形的魑拉住了夜千羽的胳膊,将夜千羽抱在怀里,夜千羽的魔气同样在一点一点的吞噬着魑。魑抱住夜千羽,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在夜千羽耳边呢喃。“没事了,主上,没事了,没事了。”夜千羽缓缓听到魑的声音,缓缓放松下来,连带着“吞噬”也一并收回。夜千羽的唇角渗出鲜血,吞噬暗影罗刹的同时,她自己也在遭受着反噬。“对不起。”夜千羽自责的道歉。她怕,她怕魑像她昔日的战友一样离开她。夜千羽悠然转身,看着江修。“今日之账,来日必定偿还。我夜千羽在此立誓,汝万圣阁,有朝一日,定会被我灭门。”言毕,夜千羽带着魑绕过江修,在走到方才唱戏的戏子身前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只有戏子能听得见。“唱你自己喜欢的戏不好么。”

  夜千羽抬步出门。看见了站在远处的江明安。夜千羽走到江明安身侧,低声。“此事与你无关,我不杀你。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敌是友了。”

  江明安刚要出手,就听见江修的声音。“安儿,让他们走。”江修阴沉的说到。毕竟,此刻,谁都不是夜千羽的对手。任谁都没有想到,夜千羽竟然修炼了如此邪乎的功法,而且,这功法分明是魔族的禁术——吞噬。夜千羽竟然可以同时修炼两族功法,几百万年了,难得一见。江修很识趣儿,在看到夜千羽破了暗影罗刹阵后江修丝毫没有阻拦,双方都知道,若是再打下去,根本不存在谁输谁赢,而是两败俱伤。

  夜千羽同魑身形一闪,在出现时,已然在夜千羽的寝殿之内,夜千羽转身看着魑。“伤怎么样了。”魑露出胳膊上的伤口,此刻竟然都愈合的差不多了。夜千羽见魑没事后,这才松了口气,脱力一般的坐在床上,还好,魑没事。魑单膝跪地。“属下未能保护主上安危,请主上责罚。”魑一本正经的说到。突如其来的严肃使夜千羽突然想起来,曾经,她也是以同样的心情向那人请罚。夜千羽蹲下身子,看着魑。“魑,我不希望你受伤。你要我说多少遍。我从未把你们当属下看,你们是我的同伴。这次若是没有你,我也早就,命丧黄泉了不是么。你我之间,不必行礼。”魑又一次抬起头,同夜千羽对视。这一次,是完完全全的认真。“属下就算豁出性命,也不会再让主上受伤。”

  “魑,我想歇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夜千羽点了点头随即说到。

  “是,主上。”魑答应后身形一闪,出了门。

  夜千羽刻意的支开魑又怎会不知道,魑在离开后默默的回了房间,魑坐在床上,若有所思。的确,他的主上给他们最好的,但是,夜千羽身上始终的疏离感,令他们觉得,无论何时,他的主上,都会消失一般。夜千羽从未向任何人吐露心声,在外人看来也许是城府极深,但是在他们看来,夜千羽不过是极度缺乏安全感以至于自我封闭,不会过度的接近任何人。魑的红眸闪过坚定。魑轻轻自语到。“主上,您的安全感,由属下给。”

  夜千羽同样是躺在床上,思绪翻飞。她回想起暗影罗刹,在她吞噬暗影罗刹的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们…似乎不是怪物,他们是人。他们,应该是万圣阁的死士吧。夜千羽挠了挠头,将枕头下面的书拿了出来,翻开第一页,上面有着明晃晃的五个字——魔族禁术录。随意的翻了几页。随后长叹一口气,把书放在一旁。她的这副身体,真真是令她自己都摸不着头脑。就连魔族禁术,都能如此容易的炼成。夜千羽不知道的是,随着她的成长,这天下,也越来越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