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江将军的脑袋里回荡。
江将军以为如何?
他以为如何?皇帝这是同意了啊!同意了让江将军去关内道!去掌管北冥和突厥最重要的交界!
他蹭地跪直了身子,神情激动的磕了个头:“臣!江玄!愿驻守关内道!”
皇帝也站了起来:“好!有江将军驻守关内道,朕也放心!那么……还有没有将军要前往余下三道?”四个最重要的关道还剩下三个。
重要是真的很重要,可这些关道可不如关内道富裕。
几个资历较老的将军们面面相觑。
这要是打起来了,死的第一个就是他们!没钱还不讨好的事情,这要怎么做?
“臣……臣愿前往河北道。”
这个声音好小。
微微颤颤的。
秦小约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极其陌生的面容。
好偏僻的位置,好低微的地位。
声音的主人很年轻,比秦小约大不了几岁的样子。
对于秦小约来说,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将军……这位将军是什么人?
应该不是参与过暮洲城战役的将军吧?
秦小约扫了一眼在座的所有将军。
秦叔阳就不用说了,江玄也不用说了。
李将军、苏副将、白校尉、米将军、赵将军……
都在这里呢。
那这位是……
“皇上,臣愿往!”他绕过桌子,跪了下来。
年轻的将军肩头瑟瑟发抖,他在害怕,害怕什么?
害怕皇上?
可是皇上不是喜笑颜开的么?
秦小约看向了皇帝。
妈耶!
哪里还是喜笑颜开,现在的脸色简直有够黑的!
“父皇。”君如风起身行礼:“就给潘家公子一个机会吧。”
潘家公子?
潘家?
秦小约知道皇帝为什么黑着脸了。
萧将军的死,便是因为潘副将急功近利……
在战场,军令如山倒,偏偏这个潘副将,撑住了这个倒住的山,擅作主张。
导致援军晚到。
导致了萧将军力竭,战死沙场。
潘家,可是萧湘郡主的仇人!
萧湘郡主能同意?
“陛下,难得潘公子有如此赤子之心。”萧湘郡主起身,向皇帝行礼。
跪在地上的潘公子看着萧湘郡主愣住了。
多好的姑娘,多好的萧湘郡主……
他的眼圈忽的泛红……
“臣潘寄言愿驻守河北道,守北冥安定!”他忽然高声,在地上磕了个头。
皇帝的神情晦暗不明,只是一直看着这个罪臣之子。
君如风不好再说话了。
不能再催了,再催皇帝要不耐烦了。
河北道……
皇帝伸出手,指着卑微入尘的潘寄言,一字一句道:“你,去河西道。”
河西道!
一片荒芜、贫瘠的地方,大漠黄沙为伴,人烟稀少之处。
“臣!谢皇上!”
河西道与河北道对潘寄言来说没有什么差别。
河北道虽然寒冷,却也有范阳这么个好地方。
河西道虽然偏远,可接壤吐蕃与突厥,若是不派重兵把守……
这是皇帝主动给权给他吗?
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秦小约也有些惊讶。
萧湘郡主却好像已经想到了,无甚表情。
周遭的人都各有所思……
“军令如山,潘寄言,你作为河西道节度使,当三思而后行。可莫要学你爹,做出那等好事来!”皇帝冷笑:“到时候葬送的可不是一个将军的命,那可是整个河西道民众的命。”
潘寄言差点没摔在地上。
皇帝果然还是在责怪他们!责怪他们潘家!
他上阵立功是没有用的,死了的人就是已经死了,永远活在皇帝的心中了。
他这个活着的人,如何赎罪……也没有办法改变皇帝的心中所想了。
“高文士。”皇帝唤道。
这是去攻打暮洲城时的监军。
他起身,行礼。
“你去辅佐潘寄言,潘寄言青春年少,若是作出甚么不应当的决定,千万不要客气。”
天啊!
这是天子之怒啊!
高文士行礼,应声道是:“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望,定当尽心尽力辅佐潘节度使。”
潘寄言跌坐在地上。
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的生生死死,现在就掌握在高文士的手里,若是他没有做好一个节度使,那么高文士可以直接杀了他。
甚至,做好了也会被杀。
一命偿一命,是不够的。
你的父亲也死在了战场上又如何?
你的父亲贱命一条,怎么及得上萧湘郡主的父亲?
萧将军可是北冥的神。
神,你知道么?
你的父亲,害得萧将军这个战神陨落。
怎么赔罪?
怎么赔罪?
只是用你父亲的命么?
不够的。
潘寄言,不够的。
萧湘郡主可以不计较,萧湘郡主可以为你说话,但皇帝不会的。
上了战场,本是生死由己……
“萧湘郡主……微臣替家父为你道歉……”他忽然看向萧湘郡主,言辞恳切。
萧湘郡主本来在吃酒,忽然被人唤了名字,拿着酒杯的手又放了下来,神色微动。
她不想说话。
她并不想原谅潘寄言。
他怎么敢?怎么敢再提那件事!
秦小约起身,指着潘寄言:“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你道歉有什么用?萧将军会复活吗?”
不会啊!不会复活啊!
不会复活那你这样向她道歉做什么?
“你这样是想要逼迫萧湘郡主原谅你么?”秦小约气愤不已:“我若是萧湘郡主,没拿着棍子把你打出京城已经算好了!你怎敢如此?”
潘寄言懵住了,他被骂了!因为向萧湘郡主道歉,而被骂了!
“一遍又一遍戳她的伤心事,你这是道歉么?”秦小约随手拿起酒杯,砸在了潘寄言的头上。
精准命中!
银质的酒杯掉在了地上,带着血丝滚了好几圈,停在了一个将军的脚边。
那将军神色大骇。
秦小约这是做什么?在宴会上咆哮?
“你要真的觉得对不起萧湘郡主!那你就赎罪啊!你道歉做什么?道歉什么也得不来!赎罪吧!”
赎罪吧!你在萧湘郡主的眼中有罪!
她愿意为你说话,是情分……
你不要因为她对你有情分就恃宠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