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该喝药了。”为晋家效力二十年的老管家晋谆端来冒着热气的药碗,低声轻唤着倚靠在床边红木柱上半睡半醒间的晋远山。
许久,就在晋谆认为家主又睡着了,低叹了口气,端着药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的伤寒不是已经好了吗?”晋远山微蹙着眉头,缓缓睁开双眼。
“这药是少夫人临走时特地嘱咐楚公子务必趁着老爷醒着时喝下的。”
“楚胤呢?”晋远山问罢,才想起前日慕容家的女儿使着性子想去找连城,无奈之下,他便拜托楚胤一路护送她去天机楼,毕竟是三大世家之一慕容家的女儿,万一路上有个闪失总归不好,想来此刻她应该已经见着连城他们了。
思及连城,他便想到了缭绕,心里便多了份自鸣得意,就算你君家是皇室又怎样?就算你萧家小儿被传的神乎奇乎,位列武林三公子之首,飘逸若仙又怎样?小丫头还不是被自己眼明手快,抢了个先,定下做了自家的儿媳。
我上半辈子抢不过你君默然,到了儿子这辈上,你君家总让我先抢着了吧,病床上的老人嘴角逸出狐狸般的微笑。
只是他家那傻小子,虽然继承了自己年轻时的帅气(咳……貌似有点老不知羞……),但是却实在没什么看人的眼光,错把珍珠当鱼目,只希望日久见人心,傻小子早点见到那丫头的美好,也不枉费他的一番苦心。
“老爷,药凉了。”
晋谆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晋远山敛了笑,目光扫过那黑乎乎的药汁,虽然那丫头和楚胤都闭口不谈他嗜睡的事,但是他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有些了解的,他从来都不是懈怠的人。
那丫头回府之后,每日必定到他房间坐一坐,哄得他开心了睡着了再离开,然后和楚胤在门口商量一些对策,只是她不知道,他好些次都是强撑着自己的意志半醒着。
美人香?阎王的毒!
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当年毒阎王早在给还是冥夜宫少主的风鸣月下毒后不久,就被君默然冲冠一怒为红颜挫骨扬灰了。二十年后,他的成名作竟然重现江湖,怎能不让人惊诧。
只是平时饮水用膳,他都万分小心,这毒又是怎么到他身上来的?
“老爷,药还喝吗?”晋谆把头又埋下几分,越发恭敬。
“端来。”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那丫头不想让自己担心,他也就随了她的心愿,只做不知道。
晋谆依言递上药碗。
晋远山仰头一口喝下,黑乎乎的药汁见底。
“哐——”药碗四分五裂。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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缭绕踏出天机楼的时候,莫语已经从马厩里牵出了两匹上好的马匹。
缭绕翻身上马,一刻也不耽搁——挥鞭的手被拦截在半空。
“让开!”
晋连城心底的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什么时候连一个小小的乡下丫头也敢跟自己叫板?想着,揪住马鞭不放,讽笑道,“就凭你还骑马?也不怕摔掉大牙。”他可是清楚记得,就是因为某人不适,他才会委屈的陪着她坐马车,晃悠悠的,晃荡了三天才到天机楼,一路上颠的他骨头都快散架了。
手上力道一紧,马鞭自他手中抽出,挥手抽鞭,扬长而去,莫语紧随其后,激起一路风尘。
晋连城怔怔的站在原地,许久摊开手心,红色的血印触目惊心,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道。
“哎呀……相公,你的手伤了!姐姐她怎么可以伤害相公。”追出来的慕容倩看到那道红印,眼泪唰唰的掉了下来。
任由慕容倩包扎着自己的伤口,他望着她潇洒如风的离去,喃喃道,“她会骑马?我竟然不知道……”
“晋公子不必介怀。”天机楼门口站着一风姿神韵的年少公子,正是沉香阁的沈若,神在在道,“关于她……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晋城主的眼光确实比晋公子强多了。”晋家需要的是一个能撑得起整个牧临城的贤内助,而不是一撮柔软的蒲苇,只是后一句话,沈若没有说出口,是不想多管闲事也罢,私心也罢,总之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他是真的不希望她的姓氏前冠上“晋”字。
转身步入天机楼,沈若低叹了口气,人是走了,留下这解了一半的案子,他总归不能让她小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