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银霜静静地注视着他,待他的呼吸变重,她抽出被他握得有些温热的手,脸庞染上了羞赧,心脏正扑通扑通不规律地跳动着。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欲转身离去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眼眸里充满别有深意。
叹气声溢出唇边,接着她头也不回地步出了寝宫。
在寝宫旁边的小道上,她跑了起来,迎着凉凉的微风,发丝在身后起舞,似乎企图让自己冷静思考。
‘凤栖宫’的宫灯早已点亮,使得那地方恍如白昼般,一景一物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在宫门前停下了脚步,弯下腰身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大概是跑太快了。
过了一会,她站直身子,单手捂着胸口,理顺急促的呼吸,然后提步步入寝宫。
“娘娘累了吧,是先传膳呢,还是沐浴?”锦绣看见了宫门处的纤细身影,快步走到了她的身旁,担忧地询问。
“先传膳吧,我今天不想吃米饭,想吃面条。”她虽然很疲惫,但是仍极力漾起一抹美丽的微笑。
“好,我这就做去。”看到那抹强撑起的笑意,锦绣欲说一些安慰的话语,却没有说出口。
“还不快去?”她扬起手在锦绣面前来回挥了挥,故意催促道。
“是,这就去。”锦绣转过身子,走了几步后又转过身来。
“无尘公子在房里等你。”犹豫了一下,锦绣说完便转身离去。
“……”收回远望的目光,她看向寝宫的方向,房内点着光亮的蜡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举步朝她的房间走去。
站在房门前,她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推开了房门。
无尘一袭白衣长衫,优雅地坐在方中央的凳子上,手执紧合的纸扇置于桌上。听见房门‘吱呀’的一声,他从思绪中抬起了头,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门外的人儿。
“师兄。”她轻声地叫唤并伸手合上了房门。
“……嗯”有时候他真的不希望她什么都要分得清清楚楚。
这一声‘师兄’总让他感到她刻意的疏离,使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和她同是‘医鬼’百里青阳的徒弟,他与她相识了将近十年。
两人的医术都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无论是制毒还是制药的方面。
“伤口处理了吗?”无尘深深地注视着她,不放过她的每个表情。
“简单地处理过。”她眼眸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负于身后的双手绞得有些泛白。
眼神不敢与他对视,因为怕他发现她说谎了。
“睡前服下一颗,不出几天便可痊愈。”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子,递给站在不远处的她。
“谢谢。”她走上前伸手接着那瓶子。
就在她握着瓶子的一瞬间,无尘立刻放开了手,快速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连问也没问她同意与否,挽起她左手的袖子。
只见原本雪白的手臂上,缠着一圈圈的白布条,上面沾满了血红的液体。
“你就那么爱逞强吗?”他几乎是大声地吼出来的。
说完便硬是拉着她坐下,细心地解开手臂上的布条,生怕弄疼她。接着拿着沾了清水的碎布,小心翼翼地清洗伤口,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色的瓷瓶,倒出里面的绿色膏药,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然后寻了一条干净的白布条,温柔地替她包扎。
“……”你就非要对我那么好吗?她很想把话问出口,可是她怕说了出来的后果,眨了眨有点干涩的眼眸,把不该流下的液体逼了回去。
“对不起。”除了‘谢谢’‘对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今生与他既已无缘,她不会说出让他期待的话语。
“唉……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离去呢?”叹息声溢出唇边,他假装轻描淡写地说。
“你要走了?”泪水重新聚集在眼眶,她苦涩地问。
“嗯,该回镜湖了。”他朝她勉强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么快?不多陪我一段时间么?”她再也忍不住了,一串串晶莹的泪水爬满脸庞,双手紧抓着他的手臂,怕他不说一声就走了。
“还会相见的!”他用食指轻轻地抹去她的泪水,说出的话像是在承诺般。
“嗯。”她知道的,知道他们会相见的。可是,她不知道还能在这尔虞我诈的地方,明哲保身多久。
怕自己变成与深宫的人一样,怕在这里孤立无援,更怕交出真心却得不到半分回应。
无尘站了起来,再度深深地注视着她,好像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最后,越过她往外面走去,头也不回。
她没有回头目送他的离去,她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从何时开始,也变得如此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