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两个字没喊出来，骤然消失在喉咙里。
失去生命的女人像片枯叶，睁着眼，望着夜忱九的方向，没有焦距的瞳孔浸满绝望。
夜忱九眸光漠然，眉心终于出现了一道皱褶。
“夜先生是我心里的信仰，只可惜平时行踪不定，会所事宜都交给御副总打理，要是能见上先生一面，听他叫一声我的名字，也是幸福的。”在这偌大的娱乐城里，女人心里仍有一方净土，装着那个令她敬仰的男人。
夜忱九对视着死去的女人，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他这样的性格，从小便是如此。曾经陪伴了他十年的狗死了，像每一个离去他的人，他习以为常，不知道什么是悲伤，后来命厨子炖了狗肉火锅，把即使终结的生命发挥到极致的用途。这本该是它的命，生死不过人间常理。
“继续杀，杀光你手里的人质，轮到你了。”夜忱九离开御迟的支撑，身形高大伟岸。
下人立即搬来一张椅子，他坐姿矜贵，黑色衣摆扫在地面，拆卸起一把银色手枪。
强大的气场如同掌控地狱的死神。
“那就等我先杀光他们再说！”
“你可以试试。一发能不能打爆你的头。”夜忱九冷冷睥睨着瑞德的所作所为，数着弹夹里的子弹，眼底阴暗诡谲。
用来杀瑞德，一发就够了。
难道夜忱九要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人为他去死？
他手里的人质，可都是皇城国际的员工！
可事实证明，夜忱九的狠心和绝情，大大超乎了瑞德的想像。
他竟然可以这般漠然！
疯子，简直是个没有感情的疯子，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可以威胁到他的？
打错算盘，瑞德乱了阵脚，暴躁得围着人质来回走动。
大家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终于又一个女孩被瑞德粗鲁拽起来。
她身形娇小，蹲在不起眼的角落，一直埋着头。
夜忱九眼皮动了动，目光刷得落在女孩儿身上，俊脸蓦地阴沉，“住手。”
瑞德动作一顿。
“别动她。”
瑞德愣了下，挑起女孩的下巴，看见是她，“哈，原来是你啊？夜忱九的小情人，嗯？叫什么来着？丽丽还是红红？”
“……”老娘叫你妈。
“在包厢我就发现你俩不对劲，伺候着我，跟你老板眉来眼去，可真是能耐啊！”
“……”那你眼睛可能是瞎了。
被挟持的女孩露出无辜的表情，很是无语。
瑞德不爽，手指用力，几乎捏碎她的下巴。
很痛，她愣是没吭声。
瑞德戏谑得笑道：“夜忱九平时很疼你吧，现在你落在我手里，瞧把他给担心的。这么漂亮的脸蛋，真是个妖精，也难怪他愿意为你做那么大的牺牲。”
牺牲？夜忱九为她牺牲？
她听不懂这个神经病在说什么。
“啧，早知道你是夜忱九的软肋，就不白费力气抓这群废物当人质。”瑞德指着其他人，羞辱嘲笑，“杀光你们所有人，都抵不过她一人的命。像你们这种被放弃的废物还活在这世上浪费资源，应该好好反思！”
这番话成功引起群众愤怒，不善的眼神齐刷刷射向那名女孩。
果然生了一张狐狸精的脸，迷惑了夜先生！
“你说我要怎么折磨你，才解我心头之恨，让夜忱九过来求我？”瑞德冲女孩咆哮，“啊？说话！”
“我说你，臆想症是病，得治。”染姻笑叹息一声。
她真够倒霉的，听见有人要抓夜忱九，想也没想就跑，结果被瑞德的手下当人质给抓了！
绕了这么一大圈，她像被下了诅咒似的，跟这栋破楼八字犯冲！
“好大的胆子，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瑞德先生。”染姻笑不卑不亢得站起来，“请问你从哪里看出来，九爷他……夜忱九在意我？夜先生何等尊贵，从不做亏本买卖。我一个小小卖酒女，他怎么可能为了我损失这笔利益，放下身份和尊严？”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
“我早就看透他了，夜忱九这个混蛋！他跟你之间得仇恨纠纷，凭什么白白牺牲我们这些无辜人的性命，有人为他去死，他没有半点愧疚，心狠手辣，丧尽天良的人渣是要遭雷劈的！”染姻笑越说神色越愤慨，像真有那么回事儿。
其他人质听了都傻眼了。
会所里听到“夜忱九”这个名字，没一个不害怕敬仰，敢这么骂夜忱九的，她是第一个！
御迟和御临摸不准染姻笑演得是哪出。
不过这姑娘满腹怨气，要跟九爷划清界限的模样，看上去倒像认真的。
那她是不期待九爷会救她了？
“你杀再多得人也没用，他那种自私冷血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怎么可能在意我的死活？”
“闭嘴。”一直没出声的男人冷冷开口。
他知道染姻笑故意跟瑞德周旋，只要有他在，不需要她这样做。
“说你的条件。”
瑞德掐着染姻笑的脖子，“夜忱九，你偷了我的货，坏了我的好事，看在莫里斯和温莎还算是合作伙伴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原封不动归还那批货，皇城国际的全部股份，还有你在Z国的一半生意链，都转让给我。”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就算这女人能让夜忱九为了她跟瑞德谈判，她也绝对成不了夜忱九足以交换的筹码。
“脑子不行，野心倒不小。”夜忱九架起双腿，轻佻的目光里含着危险。
“呵，再赌一场试试？我赌你，舍不得这个女人去死。”
有没有搞错？
染姻笑内心很不服，有给她选择的余地吗？
“喂，你不能换个条件？”她很清楚自己在夜忱九心里的分量。
“这是我最后的底线。”瑞德无情的笑起来。
底线个屁，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染姻笑自暴自弃，“那你不如直接解决掉我，不用浪费这个时间。”
“别急，你的夜先生还在考虑，你就想着寻死了？这么肯定夜忱九不会救你？”瑞德话语里的那份笃定，才让染姻笑更绝望。
夜忱九凭什么救她？
她不是夜忱九的白月光，又不能给他带来好处，勉强算有过肌肤之亲，可他连自己的未婚妻都能抛弃，亲密过的人更是多得一双手数不过来。
只要夜忱九没疯，一定不会答应瑞德的条件。
“我没多少耐心，想要这个女人活命，赶快把协议签了！”瑞德暴躁，刀子抵向染姻笑雪白的脖颈。
染姻笑浑身一凛，瑞德这个疯子！
长着这么大她从没被人挟持过，像砧板上的鱼，说不怕是假的。
她两眼巴巴得望着夜忱九。
呜……九爷！
夜忱九抬眸，注视着染姻笑，似乎在思考什么。
几秒钟对视，染姻笑内心煎熬，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倏地，夜忱九嗤笑，唇边噙着嘲讽的弧度，“你太看得起她了，皇城国际的股权市值百亿，这种女人值几个钱？账不会算别出来丢人现眼。”
瑞德脸色立即阴沉，“夜忱九，你敢不答应？就不怕我杀了她？！”
“随便。”冷漠的两个字。
“咔”子弹上了膛，枪口对准染姻笑的方向。
看着黑洞洞的伤口，这一刻，染姻笑的心跳骤然停止。
哪怕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听见他亲口说出来，心狠狠痛着。
“早说了，不要拿我威胁他，现在你都听见了？”
染姻笑语气轻松，眼里没有半分笑意，“我跟他连床都没上过，情人还算不上，在他眼里值得了几个钱？劝你别异想天开，就像碾死只蚂蚁他不会救的，懂吗？”
不知是在嘲笑瑞德还是在嘲笑她自己。
对夜忱九而言，她是可以用一百万去接客，出卖身体的女人。
他明知道华森玩弄女人的手段，却指明要把她往华森怀里推。
那三番两次帮她算什么？施舍吗？
真如他所言，她是路边可怜的流浪猫，供他解闷，想丢弃随时可以丢弃。
“夜忱九你敢开枪吗？只要你开枪，你的情人就会陪葬！”瑞德慌张躲到染姻笑身后，拿她做肉盾。
夜忱九执枪的手不偏不倚，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砰——”枪声响起。
染姻笑颤了颤，闭上眼睛。
“啪——”
天花板的水晶灯应声碎裂。
瑞德发出一声惨叫。
玻璃碎渣劈头盖脸掉落，锋利得割伤他的脸和手臂。
染姻笑懵了懵。
“走开！”
夜忱九冷喝，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天花板。
吊灯摇摇欲坠，她没来得及推开瑞德，“哐”得砸下来。
瑞德比她高很多，挡住了吊灯大部分重量，但她还是被砸中了。
脑袋和背部一阵剧痛，血立即从额角流出来，在苍白的脸颊上蜿蜒。
吊灯把染姻笑和瑞德砸开了。
染姻笑倒在地上，呼吸困难，只听见周围尖叫声此起彼伏。
等她找回意识，瑞德跪在地上，夜忱九掐着瑞德的后脖，枪抵着他脑袋，修长倨傲，居高临下。
“夜忱九你不能杀我！我是温莎的长子，如果我今天死在这里，不光外面的警察等着抓你，温莎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夜忱九一脚把瑞德直接被踹趴在地上，“绑起来。”
御迟点头，走上前踩着瑞德后背，“给我老实点。”
夜忱九转头去拉染姻笑，突然“嘭”得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