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打定主意

  叩叩叩。。。。。。

  我撩开轿帘,隔着峰峦如聚,一声声虚无在空寂中格外清晰。正立中央依稀是一处寺院映入眼帘中,这儿就应该是清凉寺了。

  停下轿子,离清凉寺还有一小段路,步行而去,与孝庄携手而行,周围清脆莺燕鸣叫,沿路而下,是一条花径,月季、牡丹、百合,鸢尾,还有几种说不出名儿的品种,也在春风的柔抚下生出花骨朵。几种颜色交相辉映在视觉的海洋,形成一幅井井有条的写生画。沿着那条花径才发现,层层报国之下,有一所庭院,匾额上书

  “清凉寺”三字。寺内设着供案,香炉之上轻烟袅袅,是人们向佛祖祷告心声愿望。

  我走进去,看着殿内供奉那尊金佛像,面上满是慈祥的笑意,无忧无虑。

  “青儿,这几日委屈你了”

  墨答应的事我自己担下,使得福临对我迅速冷落而转头去给予旁人恩宠,就是生病期间,他愈来愈频繁往各宫走动,就连失宠多时的庶妃杨氏也分了几分宠幸,对于旧时宠妃陈氏更是宠溺,连续四日驾临清澜阁,日渐声势,免不了生出恃宠而骄之事,带病之时,她也曾来过坤宁宫门口,放下几件首饰。也不只是真心还是假意,还是她以为,她有得今天,全靠我这个皇后退让,在皇上面前举荐,所以特来感谢?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是来形容后宫女人的,我没有那么心绪去揣测她的意思。

  暮色已晚,凉爽的清风吹过,卷起衣袂,我独自在殿外来回走动,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被人拦了去路

  “皇后娘娘,夜静人阑,是时候安置了,您要是出了什么事,臣不好向皇上交代”

  挡着去路的人身着铠甲,头戴盔帽,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眸如水澄澈。

  对着这样一双眼,让我内心晃起微澜,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也说不清是在哪儿。

  “博果尔,我睡不着呢”恍然记起,那日在家宴之上曾经见过他,但却总理清不了头绪,我愈发肯定以前,在哪里见过他,所以壮着胆直呼其名,希望她的答话能勾起我的回忆。

  “娘娘不可直呼微臣名讳,有违大清律例”

  “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好。”他愣了半响,终于应道。

  “一年前,我入主后宫,一朝做六宫主,荣华富贵,承恩君上,秉承闺房之训,力练淑惠之心,知书达理,自入宫之日始,学着历代淑妃贤嫔,要做一个千古贤后,不争不妒,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所做的都是错的,真的错了。姑姑要我进宫或许只是为了稳固家族权势,我本以为他不可能,谁知,还是躲不过恩宠一朝皆散尽的结果”我将视线投入眼前在夜光中深不见底却平稳如镜的湖泊,一点疏星经过月色折射投影在湖面上,幽幽自语:“到底,这是后宫女子的宿命”

  不知道为什么,再这样宁静无人的时辰,看着寒冷结霜的月光,心潮不禁暗涌感伤寂寥,就和希望找个人倾诉,将在心底压抑已久的话语全数吐出

  墨答应、庶妃陈氏、杨氏、巴氏。。。。。若是论起来,后宫之人皆为情敌,如果是在现代大有理由去反驳,但是在这里,我却没有办法说话。

  “皇嫂,皇兄对你的好,大家有眼皆见,不过是图个新鲜看了几眼,到底心还在原处,只需耐心等待便好”因着年龄相近,博果尔与福临自幼亲厚,听我这么说,自是出言维护自己的哥哥,睇着他一脸天真辩容的着急,就越来越熟悉。记忆里半段不断的,真的想不起来。

  “皇嫂,夜里风凉,早些歇息吧,不要多想了。”

  寺院中遍是植株,絮音阁之后庭院中有一片桃花林,此时季节正是花开尤盛之时,一片春红之色。

  一时来了兴致,折下旁边一朵开得茂盛的桃花。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不知为何就想起吴融的诗,探过鼻子去嗅那花的清香。我记得以前在家乡每到暮春时,所有的树都会开花结果,门前有一棵桃树,是小时候便嫁接过来的,被风就那么轻轻一吹,飘落满地,余香阵阵,久绕不散,总喜欢在其间飞转,两手接了花瓣,那些久在心里的烦恼,也随着风远去了。

  竟就真的转起身来,几日前,京城送来捷报,三月十五,庶妃陈氏诞下公主。这是顺治帝的皇长女,自然倍加宠爱,公主生母陈氏母以女贵,一夜间尊荣显赫,取代了冷落多时的坤宁宫,与皇长子生母巴氏比齐,但也同巴氏一样,都没因此而晋升妃位,皇帝的态度模棱两可,大臣有了之前的经验,也不多敢再说一句。为着这事,一直郁郁在心头,有两三天不曾出屋了。跟太后聊天时才从她口中得出的。沉醉在环境中,我也想像幼时一般,心头久存的忧愁就在此刻烟消云散吧。远处的箫声平缓轻柔,曲调温婉流转,在那律动的音符下,似要将心底情愫一一倾诉。

  “福临?”我惊喜叫道,身后音声戛然而止,回头,居然看见博果尔站在后面,手里执着萧管

  难道,刚刚那曲子是他吹的?

  她身着白色便装,戴着一顶丝质雪缎小帽,一派温雅如玉,与身着铠甲的他俨然两人。

  多了分风雅贵气,少了几分冰霜寒冷,似乎有些失望。

  “皇嫂,真没想到,你对皇兄犯了相思病?”他信步走进桃花林中间,目光与我对视,半是玩笑却一脸认真地问我。

  只有点头,不可置否

  “在宫里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些,史书史料上也记载不少后宫妃嫔的事,作为皇后,你该去忍耐”

  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自是让我刮目想看的。在皇室中长大的人,都是这样,

  可是我该怎么跟他说?福临怀疑我谋害皇嗣,就全因我们之前的信任不够。若是有足够的信任,他是不会质疑我的,他就不会将静妃推向众人仰视的高位,恩宠权势集于一身然后亲自把她从那个凤座上推下来,将她放在风尖浪口之后再把她拽下来,这是顺治帝的心底的盘算?我倒要看看,下一步棋,他怎么走。

  很晚才回到住处,寺庙就这样还算是好的,自然比不上坤宁宫的富丽堂皇,却也清静雅致,我现在需要的正是一分清静。

  一直都知道,他这么做只是做戏,给我最高荣耀宠爱集于一身时,也让后宫众妃眼红发妒,借她们手来整我,发生了什么事他担着,一定是这样。

  而墨答应,是这件事的突破口。将所有思绪连起来一块想,恍然大悟:那天,墨答应在太后面前故意找茬挑衅,是不是受了他的指使。

  他早就知道,墨答应怀着他的孩子。为了逼我下位,他竟用自己的孩子做筹码么?

  只有三个月生命的小孩子,还未曾长好肉身,还未来得及来到这个世界上瞧一眼;就得成为后宫战争之中的牺牲品,而且幕后操纵者竟然是他的父皇!

  好吧,福临,如果你是要达到你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那我便成全你。

  我忘了,我是科尔沁送来的,美其名曰是科尔沁的公主,同时也是稳固家族势力的棋子。

  我忘了,你早已厌倦了政治婚姻,在后宫隔山观虎斗的日子,你早就腻味。

  我还忘了,我是多尔衮代聘的,为了不愿娶我,你把送嫁娶队伍拦截在关外几个月。多尔衮,他是你最恨的人啊。。。。。。他控制你,逼着你做不喜欢的事情,娶不喜欢的人,这个人就是我。废后,你筹谋多时了吧,就像那日墨答应的戏码。

  你早就料到,她会死,也料到,是太后将她凌迟处死,正好我在那儿,你就可以顺水推舟,说我教唆太后,之后再将墨答应有子的事情告诉我。

  谋害皇嗣,其罪当诛。那么,你是不是还要当好人,只将我的凤印收回?

  “清秋,把这封信快马传回京城,就说是皇后娘娘要给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