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月儿之死2

  众人的目光转向了小桃,所有人紧锁着她的眼光中多有探究狐疑之意,人在经历这等生死之事时总会对第一个见到死者的人抱以怀疑态度,总觉得杀人凶手就在身边,并对身边的每个人都持以警惕。

  相对于这些小宫女,此刻最冷静的就是琉璃,她转身向这群畏缩在原地抱团的丫头们冷声吩咐,“今日你们所见所闻全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不准与任何人提起,谁若不尊,便贬入掖庭,永世不得出,听明白了吗。”

  丫头们如拨浪鼓般重重的点头,多数宫女害怕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她们知道掖庭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那是宫中的罪人聚集之地,每日都有做不完的活,而且掖庭局里都是宫中最下等的人,只能做类似于洗衣倒粪这些最下等的活计,她们不配面见高贵的主子,不配穿正常宫女的衣物,连生病都不配享有太医的诊治,在那个如地狱一般的地方,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多来瞧你一眼,在那里,活着,比死更让人难以忍受。

  “都退下吧,不要聚集在此徒引人注目,小桃留下。”见这些还未经人事的小丫头都听明白了她的吩咐,琉璃无力的发声。

  离允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他明白她的用意,继位在即,魔界大军也近在眼前,就要进犯北燕,此刻若从东宫传出这等婢女横死的消息,只会徒惹麻烦,让有心人钻了空子,离允虽惋惜这丫头的香消玉殒,但更多的是感慨琉璃的冷静沉着,与良苦用心。

  此女确有大家风范,帝王之才,她若是男儿身,恐怕这人间帝王宝座也衬不上她。

  一群婢女强忍着心中惧意四下散开,都离这处有尸体的卧房远远地,小桃跟在他们二人身后走入卧房,看着月儿苍白的脸,横死的惨状,又想起方才那些宫女们对她狐疑的眼神,大口大口的抽泣起来,“小姐,都是奴婢不好,是我没有看紧她,让她独自一人回来,可是我一回住所就看到月儿是这副模样,真的........真的不关奴婢的事啊。”

  “我知道。”琉璃细细的看着月儿尸体上每一处,想找出一些微小的线索,只与小桃淡淡回应,只有三个字,却能让人安下心来。

  小桃只觉琉璃冷静过了头,月儿如此全心全意的对她,死前还念着给她做家乡的膳食,她如今死在这里,却看不出琉璃有半分哀痛之意。

  细细查看月儿的尸体,除了脖颈上那几道挣扎的勒痕之外,再无其他伤口,她双脚离地面大约有六尺的高度,脚下有一张已经侧翻了的长凳,乍看之下,像是自尽而亡,只是琉璃了解这丫头,平日里活泼好动的月儿怎会有自杀的念头,但是她方才进门便看过了屋门与四周的窗户,发现并没有旁人撬开的痕迹,这般死状,看起来很是蹊跷。

  “她回来取什么?”琉璃紧盯着套住月儿那条绳子的上端绳结处,呈思索状,边思虑与月儿发问。

  说到这里,小桃回想起辰时与月儿在膳房中的对话,本就泪光盈盈的眸子中更显悲戚,“她想着小姐与太子殿下新婚,说是一直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主子们,当时在膳房里做好了一道合意饼,想趁着小姐午时回来再叫上太子殿下一同享用,做成时发现膳房甜酱的味道都不合她意,便匆匆回住处取她从御史府带来的百花蜜。”

  琉璃眼波微动,眼中似有水光闪过,心头像压了一块重石般难受,她背对着离允与小桃,深吸一口气,待将眼中的雾气散尽,才向屋中床头望去,只见床边一处木质的桌案上,一个小小的瓦罐静静的置放在上面,桌上没有任何的首饰物件儿,只有这一个瓦罐,那里面还剩大半粘稠的淡色花蜜,还有几滴滴落在桌面上,许是她取蜜之时不小心洒落的。

  花蜜香飘四溢,空气中的清甜味道就如同她的月儿笑起来那般让人舒心。

  一个早晨的疲累之感全被心中的沉重所代替,方才的好心情瞬间变成了悲痛,她眼中无泪,方才那一阵心头涌上的酸楚被她全数压下,她知道,眼泪毫无意义,不惜任何代价将那凶手揪出来,才是她现下最该做的事。

  屋中很整洁,没有多余的程设摆件,月儿的衣物被褥都被叠的整整齐齐,在四周各个角落里盘查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用的线索,除了那张侧翻的长凳,连除了月儿之外的足迹都没有发现,屋里所有的摆设看起来也没有人动过,难道凶手都未曾进入房内,就能将一个大活人勒死?

  这显然不可能,能做到隔空取人性命的唯有魔界与仙界法力精深之人,而月儿的尸体上没有任何法力残留的痕迹,她致命之伤就是脖颈上的勒痕,是凡人所杀无疑,只是月儿初入宫中,没有与任何人结过怨,谁会下如此狠手。

  再次在各个角落更细致的观察了一遍后,琉璃目光回到了月儿身上,目光停留在那截绳索之上,愣神许久,一旁的离允目光也早已流连在此处,二人几乎同时发声,“出去看看。”

  二人为这奇迹般的默契感到诧异,同一时间,竟一字不差说出相同的话,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相视一眼,几乎又是同时迈出脚,向门外走去。

  那截致月儿于死地的绳索,绳结向着窗外,这细微的线索至少可以证明,凶手去过屋外的窗沿处,琉璃恍然,如此一想,所有门窗没有撬动的痕迹,地面上也没有旁人的足迹,是因为,凶手根本没有进入房内!若不是凶手心思缜密到会掩盖足迹的地步,那此人必然在那扇窗外蹲守过。

  快速绕到屋后的木窗外,那里有一处围墙,围墙内种了几棵比墙体高的樟树,在离那扇窗最近的地方,有几座假山,高矮不一,在木窗的正对面的那座假山最高,约莫有两个成年男人叠加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