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兰馥幽

  贾如是一回到赋柳斋中便不断的思忖太后在长乐宫中的一番话语。说起来倒是真的,在这深宫之中,唯一能靠的也只有皇上。如今的情形,若一朝太后离世,纵然她家世好又有大皇子,境遇也好不到哪里去。恭儿他虽是皇上长子,但是并不十分聪颖,从小并不是很得皇上喜欢的孩子。若是如此,自己的确是该提拔个可靠的人上来,虽然万氏是自己一手提拔,但是她毕竟是官宦子女,就连萧氏也一样,若是一日成了气候,难保自己控制不了。太后用心良苦,竟是想到要我提携个宫人上位。贾如是思忖了好一会儿,看了青玉一眼,问道:“兰忆人呢?”

  青玉一愣,素日里贾如是不喜欢她机灵,又因着前几年皇上频频夸赞,便打发了兰忆到外头去伺候,不许入内。这会子怎么又问起来了,想着便含笑回道:“主子问她做什么,这会子在外头伺候这呢。”

  不想贾如是瞪她一眼,笑道:“叫她进来。”

  这兰忆原是在王府时候就跟在贾如是身边的,一双桃花眼长得甚是娇媚,勾人心魂。她素日里头又有几分小聪明,心思很是够用。所以早些年刚入了宫时皇帝往赋柳斋来,见到这丫头时常夸赞一二。奈何贾如是不喜,又不好打发了,就吩咐让她去外头伺候,免得有了非分之想。

  青玉虽不明白自家主子想什么,却还是去外头传了兰忆入内。兰忆着了一袭粉蓝色的宫裙,她虽然是在外头的人,可因为是从王府进来的,这赋柳斋的宫人也没几个敢小瞧她,平日伺候人的事儿也鲜少让她亲自动手。这会子入了内,俯身行了礼,贾如是打量她一番,不由嗤笑道:“你比前些年倒是一点不差,眉眼间还是那股子娇媚劲儿。”

  兰忆赶忙又俯身言道:“主子可叫奴才没脸见人的,奴才身份卑贱,娇媚二字哪里用得到奴才身上。”

  贾如是便笑着打断了她,继而言道:“早些年间连皇上都说你这一双眼睛长得甚是好看,你如何用不得呢。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不然也不会跟了本宫这么多年了。现在想想看,既然皇上喜欢你,本宫倒也很是愿意抬举你的。”

  兰忆蓦地抬头看了贾如是一眼,听她话中意思,是要。。。。想着嘴角勾了一笑,言道:“奴才哪里有这样好的福气,能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着便已经是天赐的恩惠了,奴才怎么敢妄想旁的。”

  “本宫说你能想你便能想。”说着微一顿,片刻又言道,“只有一点,你是这赋柳斋走出去的人,日后就算真成了气候,也需记着自己的身份。你若是敢失了分寸,本宫能捧得了你,自然也摔得下来你。”说罢不待兰忆再说话,便吩咐青玉带她去内室梳妆打扮。

  “主子待你好,你得好生记着。咱们做奴才的,有几个能有这样的福气。”青玉一边帮兰忆梳妆一边开口言语道。自个儿主子的用意她已然明白了几分。

  兰忆却只是含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如何不知道,贾如是愿意抬举自己,左不过是如今宫里头形势所迫,若不是她没了法子,怎么会由着自己一个婢子跟她一同侍奉君侧,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把她安排在外头服侍了。贾如是的手段她不是不知道,当年先王妃是怎么去的,她一清二楚。可是淑妃娘娘啊,你就真当兰忆怕了你吗,若是一朝真真让我上了位,这些年你是如何待我的,我自然是要好好报答于你。你想拿我当棋子儿用,呵呵,我可不是那般没有脑子由着你呼来唤去。

  青玉一番巧手装扮,更在兰忆眉间点了梅花妆。贾如是吩咐她去上林苑的亭子里头候着,皇帝下了早朝必然要往上林苑走上一走的。这兰忆原也很有心思,自个儿准备了些精致的点心,就拿了锦盒往上林苑去了。

  一切照贾如是的意愿进行着。

  兰忆就那般立在亭子里头,手里摆弄这那些点心,见了圣驾赶忙迎驾。章璟对兰忆是有几分印象的,看了看她通身精美的装扮,眉心一挑,叫起了身才问道:“你不是淑妃宫里头的宫女儿吗。唤作。。唤作。。”

  “奴才唤作兰忆。”

  “是了,兰忆。早些年间朕总说你这一双眼睛甚是好看,今日见你如此装扮着,更是惊为天人了。倒叫朕仍不住说上一句,卿类天人了。”

  “皇上抬举奴才了。”兰忆心下不由暗笑着,皇帝对自己有印象,这便是最好的事情。

  “朕倒没有问你,你既是赋柳斋宫人,在上林苑作何。”

  兰忆俯身迎了章璟看那些点心,嘴角勾笑,莞尔道:“娘娘知道皇上下了朝要来上林苑走上一走,吩咐奴才做了些糕点在这儿候着皇上。”

  章璟沉默了许久,看了看那些糕点,倏尔笑出声来,片刻言道:“淑妃既然叫你来伺候朕,你便随朕一同往未央宫吧。”

  兰忆含笑言是,收拾了糕点复又装进锦盒内,张福喜见状哪里敢让她拿锦盒,赶忙上前接了锦盒。兰忆便跟着章璟一同回了未央宫,当夜就宿在未央宫中,一夜颠鸾倒凤,婉转承恩。

  这还不算完,第二日章璟下了早朝便亲自下了圣旨,册封兰忆为常在,住在了姜隐容的大月宫里。这么一来却正和了兰忆的心思,她不愿住在长信宫受着贾如是的钳制,如此住在了大月宫,日后若是与姜隐容亲近,也不失为条出路。她也深知,这一番册封又不知惹得多少人来嫉妒。初初入宫半年的那些小主们,未侍寝的几个也不过在常在美人一类,她一个小小宫婢一夜侍寝便封了常在,她们这些公侯大臣家的小姐们若是不气不恼才怪。

  内务府宣了旨,便迎了兰忆往大月宫的绿微楼去。兰忆深知这一日各宫自然要来拜访,她跟着贾如是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况且她既是赋柳斋走出来的人,宫里那些个人精似的女人自然也知道,若不是贾如是点了头,她断不能这般奉了分位,所以若是难为与她,便是跟贾如是过不去。放眼这后宫之中,也就只有姜隐容与元韶音二人敢跟贾如是过不去,却也还不敢明着来。所以她这个兰常在,自然做的稳妥。

  我日后便要在这宫里享尽宠爱,以婢子出身得享尊荣,倒要瞧瞧你们这些公侯家的小姐有多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