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放假
成绩比预想的效果要好,英语和二班相差无几,数学还是那样差一分,我的语文也缩小了差距,只有一分之差了,但是,我们是两个学校一起阅卷,我们两个班都比东风小学的初一那个班差,尤其是我,差3分多,不过,我们的数学和外语强一些。
学生就要来拿成绩单了,我模仿周老师写鉴定,要写得每个人不一样,符合每个人的特点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时候为了找到该生的优点、特点,要停下来想好久好久,不过,都完成了。
我正在准备放假讲话,刘思佳来了,挨在我的身边,找我讨分数,我把成绩单给她,她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
“怎么就这么一点儿分数啊!”
我看看她,眼神中充满了努力后的失望,我安慰她说:
“这个成绩是不错的,语文是班上前三名吧,数学是班上十名左右吧,英语差一些,是十八名,不过,三科加起来,你就是班上第八名了。还不满足吗?那就在下学期继续努力,把数学和英语再提高一些,每次进步一点点,到初三,你就会有很不错的成绩。”
她的脸上终于露出微笑,问我:
“老师,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带了一些豌豆、米子糖。”
说完,把一包东西放在我的办公桌上就跑了出去,两个小辫子在背后一跳一跳,那跑路的姿势真是优美,我还从来没有看见她这么跑过。
学生们都来了,我看见周老师去教室,我也带了那些东西去,一会儿就发完了,然后交代寒假的注意事项,布置寒假作业,我特地布置了两篇作文,一篇写家里过年的习俗,一篇写走亲戚,最后是大扫除,大家都巴不得早点儿走,干起来特别卖力。
送走了学生,回到寝室,吴爱婷也到了我们寝室,黎著红和她在讲什么,似乎很亲热。于是,我说:
“说什么呢,这么亲热!”
黎著红说:
“我们正在议论一班的情况,期中考试以来,一班有很大变化,期末成绩也有一点儿提高。下学期再这么下去,情况会非常好。”
吴爱婷也说:
“纪律好多了,只是,学习积极性还没有完全调动起来。”
我们正说着,有人敲窗户:
“章苏宁、黎著红,开会了!”
是章默雄的声音,黎著红站起来说:
“开会啰,要放假了!”
我们走到办公室,老师们都在,校长向我们招手:
“快进来,快进来!”
我坐在自己的凳子上,斜眼看过去,路传杰还在改作业,对了,他是初三,可能学生放得迟一些。校长又做了一下她那个标志性的动作:
“老师们,在大家的努力工作下,我们完成了这学期的教学任务,学生们的成绩都还不错,学校也没有出现安全问题,我们新的教室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只是围墙还没有砌,学校看起来还不完整,不过,上面领导已经答应给我们修围墙,如果围墙修起了,学生们老师们都从大门进来,再把路修成水泥路,路旁再栽上两排法国梧桐,夏天里树叶遮住太阳光,我们在路上走晒不到太阳,那,我们这个学校就真正成了一个完整的学校。好了,我这个人不喜欢开长会,几句简单的话就说完了。春节到了,预祝大家春节快乐,家人团圆,和和美美,快快乐乐!同时,也要求大家注意安全,这次到区里开会,据说要着重抓赌博,所以,请老师们过年时打牌就不要打钱了,看看电视,听听广播,说说闲话,交流交流。就不要做违犯政府规定的事情了。另外,还是要辛苦初三的几位老师补课,也要辛苦食堂的两位师傅。还有,年关值日,我住在这里,到初四由我值日。宁主任,初五就请你过来值四天,我初八回来换你,辛苦你啊!散会!”
我们跑回寝室,黎著红东西早已收拾好了,他在旁边催促我:
“快点!吴爱婷也走回去的,我们三人一起走。”
我只是拿了两本书装在挎包里,还有就是袜子,衣服家里有换的。我们走到吴爱婷寝室,吴爱婷还在手忙脚乱。我们走进去,她把几件似乎是脏衣服装进包里,草草扣上带子,就带上门随我们出来了。
我看着路传杰、章默雄的房门说:
“吴爱婷,章默雄有自行车,你怎么不搭他的车回去呢?”
我是故意扰乱黎著红的情绪,哪知吴爱婷咕咕哝哝说:
“人家早就飞到闸口去了,哪还有心思驮我们回斗湖堤!”
我说:
“你不是经常去闸口吗?怎么不去啊?”
吴爱婷推了一下我的胳臂:
“我又没有男朋友,跑去闸口干什么?”
我侧眼瞄瞄吴爱婷,一副独影茕茕的样子,这才知道她真的没有男朋友,那,她老去闸口是什么原因呢?我觉得不便问别人的私事。黎著红倒是谈起感情来了:
“嗨,都差不多二十岁了,真遭业,还女朋友都没有谈过……”
吴爱婷很同情他:
“是啊,我也没有谈过。”
我没话找话:
“那,我谈过,和我自己谈过。”
吴爱婷扭头问我:
“监利老来信,那信封上是女人的字迹,一定是你的女朋友吧。”
我申辩道:
“我记得回答过你的这个问题,他是一个男的。”
“喔,我忘记了。”
我们就这样瞎扯,在公路上玩玩走走,黎著红突然指着路边的水田里说:
“看!好大一群乌鸦!”
我看过去,恐怕有几百只黑鸟,我说:
“我们小时候叫‘雪老鸹’。走,我们下去赶一阵。”
我跑下去,黎著红跟着,我们捡起田边的土块准备扔过去,一阵叫声,雪老鸹飞起来,真是多。我们看着它们飞远了,才回来。吴爱婷站在路边看我们,我们走上公路,吴爱婷指着我们的鞋子说:
“看看你们的鞋子!沾满了泥巴!”
我找到一根枯树枝,慢慢刮鞋上的泥巴,黎著红也学我用树枝刮。
我们重新上路后,又唱起了那首《知音》,吴爱婷也跟着我们和。我问黎著红:
“你是专家,现在有什么新歌曲?”
黎著红说:
“这半年只顾教书,有哪些新歌都没有注意,过年我去逛逛新华书店,看有什么歌曲卖。”
我怎么就没有注意歌曲之类的书籍呢,上次不是到书店逛了一圈吗?吴爱婷问我们另外的问题:
“你们的工资都是怎么用的?”
我说:
“我的工资第一个月交给我母亲,她要我自己拿着,我就都装在身上。除了买餐票买书,其余根本就没用什么。”
黎著红说:
“我的工资比你们少几块钱,同老章一样,曾埠头花不了什么钱。”
我问吴爱婷:
“那你的钱呢?”
她狡黠地笑了笑:
“我全部都交给我的母亲了,需要就找她要,结果,我买这买那,钱就差不多都要过来了!”
到了堤坡,吴爱婷要沿安全堤往荆江榨房那头走,黎著红拦住说:
“假还长着呢,今天都到我家去玩,好不好?”
吴爱婷立马同意:
“好!要供应晚餐啊!”
黎著红一甩他那漂亮的头发:
“没问题!”
我们随着黎著红下堤坡,走到他家,他的父母亲都在,我喊了伯妈伯伯,吴爱婷也跟着喊,声音很甜,我们在黎著红房里闲扯了一会儿,黎著红提议:
“我们到江边转转如何?”
吴爱婷马上站起来:
“好!我差不多半年没有看见长江了,走!”
我只好跟着他们,黎著红出门时对他母亲说:
“姆妈,晚上他们在我们家吃晚饭啊。”
他父亲回答我们:
“你们出去玩,回来了我们再弄。”
我看见他父亲弄着山羊胡子,胡子花白,似乎有很大年纪。走到街上,吴爱婷问他:
“你父亲多大年纪?”
“七十六。”
“那不五十多岁才生你?”
黎著红听出说的是他母亲,说:
“我父亲大我母亲十三岁。”
我计算着,他母亲生他时,也已经是四十四岁了,不过,跟我们差不多,那时候没有计划生育,母亲常说的:“养儿不怕丑,养到四十九。”吴爱婷说:
“原来你是个老儿子。”
“怎么呢,不行啊!”
黎著红回嘴,都是以前那副同吴爱婷斗嘴的口吻。
我们经过化肥厂,刺鼻的气味让吴爱婷捂着鼻子往西边跑,我们跟着跑,跑了差不多一里多路,已经不在化肥厂的下风了,吴爱婷才放下衣袖。黎著红带着我们下坡,从一条小路走过去。我虽然在斗湖堤到处都玩过,但是却从来没有走过这条狭路。
听得见浪拍岸的声音,我们走到江边,江面的风似乎比路上大很多,江水拍打着沙滩,留下一线白沫,回去之后,积蓄力量,又加紧打过来,使人想起苏东坡的词来,我情不自禁念出来:
“大江东去,
浪淘尽,
千古风流人物……”
黎著红也跟着念起来:
“故垒西边,
人道是,
三国周郎赤壁……”
吴爱婷默默地看着江中,一只机帆船开过来,停在下面的岸边,船上的人搬下一块跳板搁好,船上的人都走下来,走光之后,岸上的人又上船,原来这里是一个渡江码头。吴爱婷双手紧紧抱着胸前,我问她:
“吴爱婷,是不是很冷?那,我们在江边跑跑,一跑就热乎了!”
说着,我自己先跑起来,吴爱婷也跟着黎著红跑,我们跑到航标灯那儿,已经气喘吁吁,我是差不多要出汗了,坐在突出地方的石头上看江水,他们跟上来,吴爱婷指着江中的一艘客轮说:
“几时能够搭乘这样的大船游览三峡,站在船头,或者船尾,观赏两岸的景色,那该多美啊!”
我也被她说得陶醉起来,不想,大船开过,大浪打过来,江水溅得老高,就差要把我们抓进水里去。有一些冷,我们避到一个弯弯里,没有江面吹来的北风,很是暖和。吴爱婷开始在石头缝里找什么,黎著红说:
“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石头,货运码头那里有鹅卵石,可以找到好看的石头。”
于是,我们跟着黎著红到那堆鹅卵石那里找美丽的石头,可是,我扒了半天,一颗也没有找到,我从小就不明白,这些鹅卵石是怎么形成的呢?但是,我没有问黎著红,因为我相信,他也不知道。我们上堤坡的时候,吴爱婷手里拿着几颗石子儿,我说:
“看看,是什么样的石头?”
她摊开手掌,三颗小石子儿,一颗上面黑白相间的花纹排列有序,确实好看,一颗像云纹一样,一颗一半白色一半黑色。我说:
“我怎么就一颗也没有找到。”
黎著红打开手掌,那哪是美丽的石子,简直就是随便捡的两颗。
我们像小孩子一样,追逐着,跳跃着,又回到了黎著红的家,他的母亲听见我们回来,就开始端菜,一会儿就端满了一桌子,我们讲着学校里这半年的生活,讲着章默雄、路传杰,讲着校长,全然不管黎著红的父母。
晚上,我们又谈了很久,直到吴爱婷要求回家,我和黎著红才送她,终于知道了吴爱婷的家,原来就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