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失而复得

  “悠悠,站在门口干嘛呢,进来啊。”齐齐把奶茶放到桌上,笑着对我说。

  我把目光移到齐齐脸上。她居然还在笑?笑容中露出一丝得意。

  我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殷宝临把头转到一边,一声不吭。我真想扑上去拉住他使劲摇上几把,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齐齐早就知道我跟殷宝临的关系,竟还那么亲昵地喂他喝奶茶?这样的动作我都还没做过呢!她怎么会这样!而且,殷宝临对她的行为好像也不抗拒,若不是我进来,恐怕已经将奶茶喝到嘴里了!

  齐齐笑嘻嘻地走到一边去。殷宝临望着窗外,故意不看我。他的态度像一盆冷水凌空扑来,令我站立不稳。

  “好,你厉害。”我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捂着痛得无以复加的胸口,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出去。

  我像只受了伤的小猫,一瘸一拐地走在楼梯上。我不时回头望,期盼着他能出来追我。

  可他没有。他没有出来,和齐齐继续呆在里面。他们在干什么?她会不会再喂他喝奶茶?

  一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幕,我的心就千刀万剐般痛。殷宝临,就因为我和凌一杭吃了顿午饭,你就这么报复我,这么对我?我跟凌一杭可是清白的啊,那你和齐齐呢?你就这样,和别人走到一起?你就这么随便?

  这一刻我深深体会到“心碎”这个词的贴切。真的是碎,碎了,碎得一块一块的,找也找不过来。

  Oh god.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请了病假,在床上躺了两天,心灰意冷。

  记得之前我说过,没有了殷宝临,我还有钟捷;钟捷离开我的时候,殷宝临那样地关心我安慰我,我欣慰地想,没有了钟捷,好在还有殷宝临。

  好了,现在什么都没了。

  两天中我吃不下东西,只喝了点水。林凉凉是永远都不会来关心我的,唐采最近不知在忙什么,天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道我从早到晚都躺着。至于韩巧月,惊讶地问了我一句:“你怎么老睡觉啊?”我有气无力地答一句:“不舒服。”她再来一句“那好好休息啊。”就完了。

  不过我也不稀罕她们关心。我满脑子只有殷宝临,偶尔想想钟捷。

  到了周五,我已变得意识模糊,昏昏沉沉。后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喂,副社长,你怎么还没来啊,不是说了今天两点集中的吗?”

  我一听,陡然想起上次约会今天讨论剧本。

  我强撑着起来,胡乱套了件衣服,把脚塞进鞋里,踉踉跄跄地去了话剧社。

  “哇,副社长,你怎么了?”

  我走进话剧社,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一样惊呼。

  我张口正要说话,忽然觉得天旋地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床上,不过不是宿舍的床,而是医院白色的病床上。令我吃惊的是,钟捷竟然坐在病床旁边,担忧而内疚地望着我。

  “醒啦!”她欣喜地说。

  “小……黑?”我哑着嗓子说。

  “悠悠,你怎么搞的?”她抓住我的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你怎么来了?”

  “你在话剧社晕倒了,那些社员把你送到医院,在你手机上找到我的号码,通知我的。”

  “哦,是吗?他们……他们怎么知道找你?”

  “因为……因为,你的通讯录里,只有我的名字前面加了‘宝贝’。”她的泪水终于滚了下来。

  呵呵。我咧嘴一笑。钟捷的名字,我存的是“宝贝小黑”。

  “悠悠,对不起……你两天没来上课,我都没来看你……现在变成这样……”她哭了。

  “没关系。”我的眼睛,也湿润了。钟捷,回来了吗?

  “哦,对了,我去叫医生,说你醒了。”她起身,“你等等啊。”

  我的手背传来冰冷的感觉。床头上挂着的药瓶里,透明的液体正咕咕冒着气泡。好久没打过点滴了。

  “陈悠悠啊,你的血糖超低,你是不是几天没吃东西?”一个戴着棕色眼镜的女医生走进来,钟捷跟在她身后。

  “唔。”

  “这样怎么行呢,怎么不吃东西呢?减肥啊?我看你也不胖啊?真是,不要命了!”医生教训着我。

  我朝她一笑,什么也不想说。

  “她醒了,你帮她去买点清粥,记住只能喝粥别的都不能吃。”医生吩咐钟捷。

  “好,我马上去。”钟捷唰地一下就不见了。

  “都这么大人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管遇到什么事,要爱惜自己身体,别不把它当一回事,身体垮了,只有自己受罪,谁会来心疼你啊?”

  女医生从我的神情中似乎猜到了几分。也许她经常遇到这样的病人呢。

  是啊,谁会心疼我呢?我在医院躺着,有人却和别的女孩子打情骂俏,哪管我怎么样呢。齐齐啊,这个女孩不简单啊,以往我都没发现呢!说起来,以前在红十字会,好像没有察觉她有喜欢殷宝临啊?不可能是最近才突然喜欢上宝临的吧?那就是隐藏太深?

  我头皮发麻。是不是我真的太大条了?整天傻里傻气,以为别人都跟我一样白痴。我忽然想起国庆在八漓山齐齐迷路的事。她会不会是故意的?因为那里的山路,分叉路少得可怜,她又是跟那么多人一起,有那么容易迷路吗?可是她为什么要迷路呢?就是想殷宝临去找她?

  我左手捂着头摇了摇。我这个人单纯,一想到这种复杂的事就头大。

  “悠悠!粥买回来了!”

  钟捷推门进来。我向她微笑,却发现跟在她后面进来的是,殷宝临!

  我以为我眼花了,使劲揉了揉,确实是殷宝临!

  他一手拎着饭盒,一手拎着一袋水果,一进病房就关切地看我,和钟捷一样眼里充满内疚。

  我把头别向一边。

  “悠悠?”他坐在我旁边,叫我。

  我没理,闭上眼睛。然后我扎针的那只手,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我想抽出来,却被他有力地按住。

  我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

  “对不起,悠悠。”他低声说。

  “你跟人家去喝奶茶吧,我自己在这儿就行了。”

  “悠悠……”他的语气有些哀求。

  我最受不了他示软。一听他这样的语气,眼泪忍不住滑了下来。

  “我跟齐齐没什么的。我也没喝她的奶茶。我承认她是喜欢我,最近对我是很关心,但是……”

  “我明明看见了!”我大叫。

  “你看到我喝了?”他急了。

  我语塞。一想,好像的确没喝。

  “那是因为我刚好进去了。”我说。

  “唉,”,他叹口气,“你进不进去我都不会喝的。”

  “谁知道呢。”

  “我又不喜欢她,怎么会喝她那样送过来的奶茶。”

  “是真的吗?”我转头看他。

  “当然了!”他一脸真挚。

  我吸了口气。

  “怎么样,现在知道被冤枉的滋味了吧?”

  他垂头道:“对不起啊,悠悠。”

  一旁的钟捷拍拍他:“好了好了,快给悠悠喝粥!我来给她削只苹果。”

  “啊,是的,是的,喝粥了。”

  他轻轻地扶我坐起来,打开饭盒,用勺子盛了一勺粥,送到我嘴边。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都有。

  “吃啊。”他期翼地看着我。

  我张嘴喝了那勺粥。甜甜的,稠稠的,在嘴里化开。真好喝。

  钟捷蹲在床边的垃圾桶前削苹果,长长的苹果皮绕了一圈又一圈。殷宝临又盛了一勺,含笑伸过来。

  我望着他们,眼睛又模糊了。

  “饿了两天,值了。”我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