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到 室友

  我费了半天功夫才把我那位于上铺的床铺好,挂上粉红色的帐子。

  小熊图案的床单,浅蓝色的被子,心型枕头,在这个粉红色的空间里看起来是那么美好。

  我抱着我的糖果小抱枕,仰倒下来,舒服地躺着。

  啊,大学。我的大学生活就此开始。A大学不算太有名,但是校园风光非常不错。不仅绿树成荫小桥流水,更让人着迷的是穿行在校园里的成堆成堆的帅哥美女。A大因此常年吸引着外校人员前往参观,也指给每年处于迷惘中的高三学生一条还算宽敞的路。

  当然我报考A大仅仅是因为了解到A大有许多知名社团。填志愿时,我对众多名校垂涎三尺,但因为自己那可恶的分数实在是令人汗颜,只得不太甘心地填上A大。边填心里边想,陈悠悠啊,你来到这世上的使命就是到A大去发展一百个社团~

  高考之后的那个暑假是人生中最百般聊赖的一个暑假。那几场考试消耗了我十几年来的追求和理想,当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铃响,我搁下笔,感觉长久以来憋足的那股劲,随着铃声烟消云散。

  然后就是一个浑浑噩噩的漫长假期。

  然后我一个人乘了一夜火车来到了A市。

  火车是清晨6点到站的。等找到A大,办完所有入校手续来到我的宿舍时,已经是下午2点了。

  每个宿舍住四个人。我找到我的611室,打开门,迎接我的是两张已经铺好的床。其中下铺的那床上放着一个巨型泰迪熊!它完全占住了整个床面,一只手臂垂到了床外。

  我吸了口气,将行李放下。这宿舍还不错,白瓷砖地面,书架书桌椅子一应俱全,还有热水器。我最担心的洗澡问题就不用发愁了。

  我在上铺。我的下铺还没有来,她床头上贴的名字是:韩巧月。

  韩巧月。这名字不禁让我脑中出现一个小巧可爱的女孩,一笑眼睛就像一弯月亮。

  我边憧憬着有这样一个可爱的下铺,边铺我的床。

  然后就是开头那一幕。

  累了大半天,我终于能够陷进我柔软的床里歇歇气了。那两个先来的女生大概是出去买什么东西了吧。她们床头的名字也撕掉了,只有那个泰迪熊能让我据此联想一下它的主人属于什么类型。

  MP3开始放一首慵懒的英文歌。我的脑电波同耳机里那个快要断气的声音产生了共振,睡意袭来。

  不知睡了多久,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我吓得弹坐起来,右耳塞滑落下来。原来宿舍门被撞开了。只见一个强壮的女人扛着大包小包,拉着超级大箱子进来了!我张大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在床头找到“韩巧月”三个字,哦了一声,把肩上的包哗啦一下扔到床上。

  “你……你……”我嘴里“你”了半天,就是说不出话来。

  她直起身,朝我一笑:“大家好呀,我叫韩巧月,沈阳的!”特浓的东北腔。

  我的“你”字终于有了下文:“你……好!”

  她环视宿舍一周,说:“哦,就你一个人啊!”

  我木木地点点头。她奇怪我那呆掉的表情。她难道不知道,她的名字太让人想入非非了,而她本人对于这个名字来说又太让人抓狂了!

  “哎哟,我怎么睡下铺啊。”她坐在下铺,拍了拍行李,又站起来,抓住上铺的横栏对我说:“哎,同学啊,我一直都睡上铺,习惯了,你能不能和我换换啊?”

  我的表情绝对是&%×@¥%#¥&。

  她完全无视我已经铺得那么好的床!

  最终,我无奈地换到了下铺。因为她说:“我晚上睡觉老翻身,下铺没有横栏我要掉到地上去。如果我摔伤了你要负全责,因为你不和我换床。”

  God。我就像倒着放电影一样从尾到头又把铺床的动作重复一遍。然后,我在下铺,又将这部电影再正放一遍。

  然后,开头那一幕再次上演。我气若游丝地躺着,一动不动。

  傍晚的时候,另外两个室友回来了。

  她们嬉笑着开门进来,拎着大包小包,衣着光鲜地站在宿舍中间。韩巧月正坐在她的桌前,向她俩大幅度挥手:“嗨~你们好!”

  她的大嗓门让两人一愣。

  其中一个笑笑说:“你好啊,你就是陈悠悠吧?”

  我一听狂晕!

  韩巧月连连摇手:“不不不,我是韩巧月。哈哈。陈悠悠正躺那呢。”

  两个室友诡异地对视了一下。估计她俩也觉得,“韩巧月”这个可爱的名字和眼前的这个人一点也不搭嘎吧。

  “啊,那个,”另一个室友有些尴尬地说,“你好,韩巧月。”她转头看着我:“你好,陈悠悠。”

  我坐起来:“你们好啊。”我也笑着,但我的笑容有点勉强。因为我看到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室友用一种很不友好的眼神看着我。

  韩巧月一下子从桌边蹦过来,拿过两人手中的包放在桌上,笑呵呵地说:“你们叫啥名字,快自己介绍下啊!”

  她俩正背对我站着。于是我看到两个崩溃的背影。

  那个比较和善的室友叫唐采。正如她名字那样,眉毛轻挑,眼波飞扬,细碎的短发,整个人神采奕奕。而那个一直用异样眼光看我的叫林凉凉。她个子不是很高,但很瘦,长发垂胸,慵懒地躺到她那巨型熊身上,就像躺在一只浮船上一样。

  我的床和她的正对着。我低头拨弄我的MP3,接收到她不时传送过来的某种眼神,感觉身处一片阴森的林子里,在这炎热的傍晚,满身泛着凉意。

  我奇怪地想,我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到底哪里得罪她了?

  后来我照了照镜子。我歪着头,对镜中的自己皱了皱眉。难道是我那条破烂的乞丐裤,吊带的T恤,还有左耳那只长长的鱼骨头耳坠所组成的吊儿郎当的形象让她不爽?

  我走到阳台上。六楼的阳台上,眺望远方,夕阳在天边还剩最后一点暗红的余光。

  我将MP3音量开到最大,盖过了房间里三人的谈笑声。

  晚上,我头枕着手臂,呆呆望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光。陌生的环境令我一时难以入睡。韩巧月果然在床上翻来翻去,铁床嘎吱作响。我心里一点都不踏实,生怕她会掉下来砸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