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惊变三
慕容煜说的对，大楚是慕容氏的大楚，萧家一切的尊荣，都是建立在，慕容氏的恩宠之上，像他这般内心强大的男人，完全没有必要去害萧家，但是，像他这般内心强大的男人，同样是自己忌讳的。何去何从，是个难题啊。
就在萧漫与成王之间因或火花或摩擦而关系升温之际，正月十五，京城也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一天，南诏国皇帝的国书摆在了慕容奢的桌面上。暮国与墨国与大楚已经注定是生死仇敌，婉商当年被慕容煜的雷霆手段所震慑，但是也不排除其背后另有打算。这时节南诏国皇帝国书的内容，将整个大楚的眼光吸引过来了。
宁祥宫里，教坊司的宫女们轻轻奏着江南的民乐《采莲曲》一曲罢了之后，轻轻睁开凤眸，一丝犀利如旧“花容，秀宁的女儿据说也有十四岁了，你说她会不会唱这《采莲曲》？”
“秀宁郡主当年便才冠京城，她的女儿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又得咱们萧家的贵气，又得徐家的才气，又得江南水气的滋润，定然是诸般才艺俱全的，主子要是想郡主了，不妨宣召她娘几个回京。那惠玲小姐和惠欣小公子，据说长得好似观音娘娘身边的金童玉女呢。”花容也是年前听从江南公干归来的宫人描述，萧太后问起来，一一对答如流。
摇摇头，萧太后目光飘忽“不了，等到三月份吧，这时节还怪冷的，三四月天气暖和，来了，指不定还要他们陪着老婆子我到处走走呢？”
“那敢情好，奴婢就盼着您到处走走。”添上篆香，花容只当萧太后疲乏了，正要让教坊司的退下，不料萧太后忽而轻轻出声“听说皇上近来经常宣召教坊司，都表演了些什么节目，照样儿给哀家来一遍。”
“这……”底下的伶人倒也罢了，教坊司的掌司尚宫闻言两膝盖一打软，便扑通跪倒在地，面如死灰“太后娘娘，不干奴才们的事，都是德妃娘娘和皇上的吩咐……”
萧太后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一贯的精明和敏锐此刻不减“你倒是会回话，用皇上和德妃娘娘来压哀家？皇上他就算不是哀家生的，也要叫哀家一声娘，知道么？秽乱后宫是什么罪名，你懂么？皇上据说最近接二连三宠幸你们教坊司的女伶和来历不明的宫女，按道理，只要不影响朝政，便也罢了，哀家也非是不近人情，今日问问，给你们提个醒而已。”
萧太后虽和风细雨，却也句句杀机，掌司尚宫兰春心中暗暗思忖，往后皇帝若真有什么事情，自己是有关无关都死路一条，除非德妃娘娘得势。何况这些事又哪里与自己无关呢……悔不当初却也无可奈何。
“皇上与皇后来了……”萧太后与兰春两厢犹疑之际，周公公从外间进来，眼睛扫过地上跪了一地的伶人，悄悄通报道。
萧太后示意请进来，换上了一脸的温笑。花容连忙对着底下的伶人道“都愣着做什么，吹拉弹唱，热闹起来啊。”
明帝与皇后一并走了进来，朝萧太后见过礼，萧太后扫视了一眼，只觉得明帝脸色倒是有些不畅，也不动声色，示意花容上了茶，这才轻声道“皇上和皇后一同前来，倒是少见啊，夫妻之间，就应该这样和和美美才是。”
语气温仁，脸上的笑和蔼动人，只不知这话里到底是教诲还是奚落，就分不清了。
“母后也难得的听起了江南小曲？”皇帝不理会一旁皇后的唯唯诺诺，轻轻和着拍子，看向萧太后。
萧太后心里暗暗冷笑，就怕你不问“呵呵，这不是听说皇上最近爱听吗，天下做母亲的，都是整颗心系在儿子身上啊。”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倒是教明帝有些看不透了。
不知该回以何辞，明帝左右巡视了一番，这才叫闲杂人等退下，只留下花容和周公公。
“母后，今日来，是有一件家事，要跟您商量。”一面说，一面悄悄打量着萧太后的反应。自从萧漫被刺和萧潼刺杀越王这两件事之后，萧太后与自己的关系又日趋冷淡。这一回，谁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决定。
“皇家的事情，没有家事，都是国事，你夫妻二人同来，想必事情还不小才是。”凤目灼灼，直逼的皇帝与皇后不敢对视。
“不瞒母后，昨儿收到南诏国书，南诏皇帝提出和亲结好，想替他的三儿子娶一位咱们大楚的公主，母后看这事如何？”
皇后有些试探的打量着萧太后，萧太后闻言，也不知盘算些什么，待到皇帝有些气躁的将杯子重重放到桌上，方才淡笑，也不知是笑皇帝的行为，还是为这消息开心“自古以来皇室和亲，便属正常，南诏有心结好，是好事情啊，皇上与皇后怎么看呢？”
“既然母后也赞同安阳公主和亲，那便请皇上下旨罢了。”萧太后话刚完，皇后便笑吟吟的抬首。
“恩？”轻轻放下手里的杯子，狐疑的看向姜皇后“皇后是听错了吧，哀家何时答应安阳公主和亲了？哀家只是说和亲是正常的，你看到自古以来有几个皇室是拿正经的天家血脉和亲的，皇后许是糊涂了吧，何况安阳公主年已二十，早过了标梅之期，皇后连这个大体也不识？”
“母后……”被萧太后这一番抢白，皇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母后的意思……”
“找宗室之女代替，这个还要哀家教你？再说了，安平去了西北，哀家身边也正缺个人呢。自个的孙女毕竟贴心，就让她回来伺候哀家罢了。”萧太后轻轻的几句话打消了皇后的所有算计，这安阳公主是成王的亲妹妹，就算为了漫儿，自己也不会让成王有受制于南诏的可能。
“可是，母后……宗室之女谁会愿意去？”皇后可不傻，不想做这个得罪人的事情
“这后宫到底是你当家，还是哀家当家，怎么事事都要哀家来教你，这受封公主，前往南诏和亲，可是天大的恩典，还由得他们想去不想去的，真是笑话。”萧太后冷言冷语的相讥讽，完全不给姜皇后面子。
“母后言之有理，臣妾这就安排。”姜皇后自知理亏，再来，皇家都不是省油的灯，这明摆着就是要自己去得罪人啊。但偏偏姜皇后还不能不去。
长春宫里，一向妩媚的德妃最近更是在打扮上格外上心，望着菱花镜里的自己，眼角眉梢都沾着笑。仿佛极为满意，一边看，一边扶了扶鬓上的金钗，赞许的对贴身宫女分香点头。
“娘娘，依您看，皇后娘娘会选哪家郡主去南诏和亲呢？”分香轻轻接过下面递上来的蜂蜜水，亲手递给德妃。
德妃闻言，并不作声，接过蜂蜜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后，方才带几分自信的道“不管她选谁家的，都是个得罪人的事。虽然没能把安阳那臭丫头给弄到南诏去，不过，看着皇后姐姐为这事头疼，便也让人心里格外舒畅。”
“那，还需要将军……”
“不必了，看情况再说吧，现在过早的干预，岂不是容易暴露？”德妃毕竟不比一般人，多年的宫廷生活，让她明白，隐忍，有时候比什么都重要。
“主子，您说……这一次她会出手么？”
萧太后摇摇头“你太小看她了，她不会出手的，落井下石，不会急在这一时。但是她万万料不到，哀家已经早早的就做了安排，她的小动作一个也瞒不过哀家，她那边你可以先不用管了，现在立刻去做一件事，明面上奉哀家的懿旨把安阳接回来伺候哀家，暗地里再安排几个内卫，快马加鞭赶到清凉庵，与净慧师太商议妥当，安排两个人护送安阳到西北去，如若再横生变故，只要真正的安阳在西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奴婢明白了。只要真正的安阳公主平安，那么，即使真的狂风起，我们也掌握着主动权。需要先将公主过去的事情告诉成王与王妃吗？”
“不必了，谁也不知道，不是更好吗？安阳身上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到了合适的时机，她会亮明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