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家书

  “多谢相爷关照。”黛月惜也没有深究,敛眸应下,向云妃告了离去,便带着白芷汀兰回了寝殿。

  早春的气候还有些冷,黛月惜下意识的紧了紧外头披着的一口钟(一口钟就是斗蓬,是无袖、不开衩的长外衣,冬天为了御寒也会绣上裘皮衬里,有抽口领口,高领口和低领口之分),颈间的纯白暖绒映得脸色更好。

  放在暖筒中的手反复揉搓着,黛月惜想起身后跟着的丫头,缓缓开口。

  “汀兰,可会怨我没能帮你讨回公道?”说到底,今天受了欺负的正主儿还没得平反呢,她本人自是没什么好委屈的,只是苦了汀兰,白白挨了一巴掌。

  “回小姐的话,奴婢不怨,奴婢知道小姐在宫里也有难处……奴婢只是担心,若是没有皇上疼宠,小姐在宫里的日子会否一直这么难过。”汀兰说着说着就落了泪。

  汀兰的娘就是大将军府中的厨房管事,她又和黛月惜同年出生,黛家长辈原本就不是看中阶级礼制的人,于是便让两个丫头自小玩儿在一起,年龄大了就渐渐有了主仆之分,汀兰知道自己以家生子的身份,能够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已是福气,更不敢破了规矩。

  她们自小感情就不错,入了宫之后看到自家小姐过得委屈求全,汀兰心里是顶顶的不好受。那一巴掌她是挨得结实,但她心疼的是自家小姐在宫中的艰难处境。

  黛月惜听着汀兰的回复,喉间生生堵得难受,霎时眼泪差点逼了下来。汀兰那一巴掌算是替她挨得,她却没法替她讨回公道。

  停住脚步,黛月惜从暖筒中抽出手,替汀兰轻轻拭了眼泪,笑说道,“傻丫头,小姐我都没委屈,你担心的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拽了汀兰的手塞进暖筒里,黛月惜小步着慢走着,絮絮叨叨的开始叮嘱,“不只是汀兰啊,白芷你也听着,小姐我呢,没那么多想法,只想守着青黛宫安分过日子,不给兄长添麻烦已然足矣。”

  “可是小姐若不争,别人不会觉得小姐好相处,反而会觉得小姐好欺负,这宫里厉害的女人多了去了。”白芷小声嘀咕着,对自家小姐的淡然表示很不赞同。

  转眼到了青黛宫,黛月惜端着架儿迈过了门槛儿,再回头跟白芷说话已然是调笑的表情,“白芷丫头,小姐我既然说了要过安生日子,就断没有让人欺负了去的道理。”

  黛月惜星眸闪烁,俏皮的模样让汀兰白芷都有些心疼,她本该是兄长疼宠的宝贝,却无故因一道圣旨而入了宫,在这个举目无亲的深宫之中,不谙心计的她又要怎么生存呢。

  “娘娘,您可回来了!”小鱼子一看人回来了,立马迎了上去。

  “何事?”进了屋,汀兰白芷伺候着撤下了身上的一口钟,暖筒也丢到一旁,朝着偏厅软榻处过去。

  早春的天还冷着,这一早请安还真是件折腾人的事儿,不过好在青黛宫中也烧着地龙,进了屋就暖和得有些过,身上厚衣服也都穿不住了。

  “是大将军的书信来了。”小鱼子恭敬的奉上信函。

  听得这话,刚在软榻边坐稳的黛月惜立马一个鲤鱼打挺似的跳起来,拽过小鱼子手中信函。

  “小姐您当心着点!”白芷赶忙叮嘱,既已嫁了人,别说是大将军的来信,就是大将军人来了,也没得这么毛躁的道理。

  “我这不是高兴么!”黛月惜头也没抬,娇气地回了白芷,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书信。

  手中捧着的,是熟悉的亲人的字迹,且信中所说,皆是关于她在宫中可好的关切问询。当然还有对于皇上在没有告知他的情况下擅自纳了他亲妹妹“做妾”的愤怒之意。

  黛月惜看完信,捧着贴上胸口,眉目间染着清洌的愁苦,眼圈儿微微泛红,却咬着唇不忍落泪。她知道,若是自己在宫中过得不好,胞兄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黛家一门忠烈,总不能因为她一个人的婚事而让黛烨做出有愧家门的事,所以她只能努力让自己在宫中活得好,她可以不争宠,但一定不会任人欺负。

  只是可惜了自家兄长一腔热血,却被皇上这样无端猜忌,说实在的,把她纳入宫真的不是个明智的选择,黛烨会因此而受制于他,但却不会再衷心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