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自己挖坑自己跳

  靖帝淮京皇宫,王浩被带回来时已经几乎疯魔,嘴里来来回回只喃喃念着这么一句“韩晨害我……是他陷害我……”

  自然一听韩晨这名字,靖帝与陈青心里都是一紧,靖帝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这么

  一个人,竟成了他与陈青的心头病。

  再说这南禁军殿前统领大将军燕掣,却也实在是个妙人,南宫的人都知道这位都是做将军多少年的人,可是人所共知明哲保身的秘籍,就是天生的癞蛤蟆属性,完全的戳一步跳一步。

  拿回来七个红色漆木箱子,倒像是装了无数财宝的样子,看得他家陛下眼前一亮,谁知依次打开,却实在是空欢喜,惹得靖帝马上变了脸色,严厉问“就这些?”

  燕掣拱手道“大殿外还有十车粮食。”

  “经查看,淮阳王田庄,在册五十一户,在册人口113人,实际却有220人,只人口这一项出入甚巨。”

  “他们声称王爷都知道。”

  “罢了,凤弛你下去吧。”

  凤驰者燕掣字,燕掣微微一迟疑抱拳道告退,忽又被靖帝叫住。

  又问“慢……凤驰去的时候韩晨是否也在农庄,可有查问他为何物在哪儿?”

  “回禀陛下,他自己说是寻人。”

  “他能在哪儿寻什么人?”

  “……陛下误会了,不是韩晨寻人,而是庄园里这位王管代的亲人报官,说他失踪,请寻人,因为淮阳王入宫,所以照例该由主簿先查问归档。”

  “失踪?”

  “说是凭白消失了一天一夜。”

  “太子,你给孤说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靖帝眼波一横,靖太子那颗小心脏就控制不住的砰砰露怯。

  一屈膝噗通就跪下来喊冤“父皇明鉴,儿臣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儿,早前说过,是这王浩逃到儿臣上淮的庄园,由我庄园管代带来,这人满身伤,控诉淮阳王私占田地,私吞战利,杀人灭口,种种都是泼天的罪行,儿臣……儿臣还怎敢怠慢。”

  “哈哈哈……好个泼天罪行,不敢怠慢,太子殿下,私下说咱们都是姓陈的,我还该叫一声大哥哥,你却听了这无赖的一面之词,未经求证便带到陛下面前,可知寻常人要民告官该是什么刑责,告御状又有哪些关卡,太子哥哥要不是这般心急,怕也不能闹这般误会吧?”

  “本宫……本宫这也是怕,怕三弟你误入歧途,本宫……”

  “闭嘴!平常孤就是这么教你的,不经求证,不问曲直,如此有失储君的大局公允的判断力,你可让孤将来怎么安心把好不容易收回的山河交付于你,你还不知罪?”

  太子咚咚磕头,句句该死知罪,陈青看在眼里忽然就凉了心,可笑以前他在靖帝面前放肆却也亲近,从没细想这两父子原本是多么相似。

  于是就此拱手对靖帝道“陛下既然事情已经有了交代,臣启先行告退,臣有些乏了,想回家补眠。”

  “秀儿你……”

  “陛下还要问罪……那这些也罢,殿外的也罢,臣回去等着领罚的旨意,告退。”

  陈青转身,头也不回,他素来这样放肆惯了,如今认打认罚,他心底只奔着回家同他家阿满用饭。

  又哪能想到,韩晨为了帮他解围,寒风纵马,回家来便发了高烧,只等他回到小院,便听见叔公老爷高声骂人呢“一个个都是蠢材,什么天大的事儿就非指着他,说过多少回,这肺气弱的人,秋冬最怕着凉,这下倒好,烧得这样,又得费多少工夫,他们倒好,丢下人一个个跑没影儿了。”

  时韩小义去送药,还在归程策马,陈青听来,奔进来,忙握住那手,蹲在床前,可怜那人手心都是滚烫。

  发了迷梦,呓语喊着“爹……娘……四哥……”

  郝大同忽然心软,看着满面愁容的表侄孙,语重心长叹一口气道“你这小子,人家大老远跟着你来……你却一口气娶了两房媳妇,焉知这一回回闹病不是你的缘故,要我看没个白白耽误,要不你就放了昭皙,好好跟你那两小媳妇儿过吧。”

  “叔公……是不是我放了他,他就能同以前一样好好的?”

  “这个……我也说不好,单就医者角度,七情皆有所伤者,情这一字,用得好便是良药,若不好时,便是这世间最狠的催命刀。”

  “偏偏你们不是一条道,若难免有一方要迫使自己屈就往另一方道上靠,这条路终归太难,好比两块精铁,烈火熔炉千锤百炼才有成一器,却还是有那么多,合不到一处折在熔炉旁的。”

  “终究是我不够强,才误了他。”他握着他的手,慢慢收紧,想着郝大同的话,此生第一次对那权势高位生了心。

  放了他,他做不到,那么可否站在这世界的最高处,以至尊的地位许他以不容置喙的保护与偏袒呢?

  不如大伯背负那些祖宗寄望,不同先帝力求盛世雄心,可笑老陈家唯一光耀千秋,彪炳史册的一代明君,秀武帝陛下,最初的山河之念不过一人。

  慢说这世上陈青与韩晨,虽受尽指摘非议,但终究算得上堂而皇之,却还有一个人,默默的就做了梁上君子墙头常客。

  明知他已经心有所属,也劝自己远走天涯,自在放下,可是终究天下十停,游了九停,心却始终没挪过窝。

  贺野跳下韩家的墙头,一转身便看见燕掣一脸嘲笑立在他身后老树下,打趣“没想到贺大侠还有被套牢的一天,偏还做了随水落花,呵呵,还真是有意思了。”

  “怎么?我不过让你帮一个小忙,你这么快就寻来讨利,会不会太市侩了一点?”

  “我市侩?莫不如说是你太过重色轻友?抄家砍头的欺君大罪,在你嘴里竟成了小忙?”

  “哈哈哈……凤驰兄不是出名的会装傻,便是有所疏漏,也只推是你家陛下没交代明白,谁还能怀疑你的忠心不成。”

  “既然你寻到此处,反正也被你看到我一厢情愿的丑态,君可否愿意陪我这失意之人,借酒消愁?”

  “最怕酒入愁肠,愁更愁,唉,可怜。”

  “愁不愁的我不每天都喝,走走,这梁都最好的酒馆你应当比我了解。”

  “哈哈……最好的酒只两家,这个时辰,怕只有那家还开着了。”

  “那就走吧。”

  “你确定你要去那地方?”

  “什么地方是我去不得的?”

  “额……也不是,走吧。”

  谁知天地不怕的贺大侠,这一下上了贼船,被花楼的脂粉甩了一脸,喝个大醉,躺在燕掣精心挑选的美人儿膝上蒙蒙睡去,嘴里却,含糊,一声声不忘,念着“阿满。”

  燕掣搂着美人浅笑,笑这人暴殄天物,这淮京雁子楼,银子贵自不说,这酒经了美人玉手更贵,却被这人拿来牛饮酣睡。

  后便听见路过的一句闲话,说是今天大早的陛下就发火,拿着王剑砍了个人,听说还牵扯上太子与淮阳王之争,太子莫名就被罚了两年俸禄,还着禁足思过一个月。

  这就算是冤枉陈青所谓的严惩,虽说陈青原也没报什么希望,但再想想人家堂堂储君,你一个臣子,面子给足,您就得见好就收不是?

  再说便是周密,听消息说太子被罚,却笑捧着鸽子窗前放飞喃喃“怎么只是个禁足罚奉,未免太轻些……”

  但被关小黑屋的太子显然不这么认为,在他眼中靖帝还是偏袒陈青的,既然并没有造成实伤害响的情况下,也要罚,让他这储君如何见人呢?

  也正是这一天深夜,玉关敌军忽然发动进攻,陈军惨败,玉关告急的八百里奏折,正火速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