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5 重回旧时光

  新传之夜,就这么过去了。有人问,那天你在李特耳畔说了什么。沈琪笑笑说,没有只是一些劝慰的话。那天,沈琪俯在李特耳畔说的是,如果你不配合,我就把你种在最后一只猫的那些紫罗兰全部拔掉。然后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离开的,所以那个时候的沈琪是并不知道关于李特和道奇的过去,只是沈琪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绝对不会莫名有一盆紫罗兰的样子,因为在最后一只猫打工的时候,道奇经常会对着紫罗兰流落出某一种甜蜜的微笑。就像是恋人看到彼此之间赠送的礼物,就像那年某人送给自己的水晶海豚。

  紫罗兰是李特种的是在看到那盆盆栽后面写着送给亲爱的道奇之后,除开那个故事,沈琪总觉得李特和道奇的故事不该那么简单,所以知道那盆花是李特送的也并不稀奇,沈琪觉得在李特和道奇的生命里,紫罗兰就像春天发芽秋天生长一样,只是可能现在要面临突然枯萎的样子。不过这也许是彼此之间生命的考量。沈琪总觉得,如果可以道奇一定会把那一片的紫罗兰藤蔓转移到他和李特的新家里,而并非是养在一盆小小的景观盆栽里,因为他们可以在夏天的时候躲到紫罗兰的藤蔓里,就像以前李特拥抱道奇的地方,用一片紫色的空间来点缀、。

  生命的日子大抵是轮回周转。在台湾的日子就像是一场生命里的艳遇,可以遇到如此娇艳美丽的女子,也算是不枉此生。去过很多的地方,也看过很多的风景,站在某一个角度远眺的时候,总会在想会不会站在某人的位置上,如果从山上的某个地方俯冲下去,是不是就可以遇到某人。但是沈琪终究也不会这么做,因为她自己知道是怎么也不会去死,就像是道奇,就算在12岁之前成日叫嚣着去死的时候,但是大多数他比谁都珍惜自己的生命。

  因为他害怕看到那些老人躺在病床上无止境的滚来滚去,就像是突然想起某一个片段回忆里的事件,模糊的画面,她想起了自己的奶奶。奶奶走的时候,是初中的某一天凌晨。凌晨三点,那是沈琪有记忆以来醒来的最早的一天,一大家人行色匆匆的赶往乡下,奶奶是不和自己家人住的,好像很早的时候就没有爷爷的记忆。沈琪印象里来叫的爷爷是奶奶改嫁之后的那个黑黑的农民,爸爸妈妈都叫他叔叔,但是唯独自己会叫他爷爷。

  那天好像预计着会发生什么东西似的,从晚上开始就阴着一个天,空气也蒙蒙的。爸妈在凌晨三点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只是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的时候,沈琪自己起来打开了门,房间里亮的像白昼,难过的耀眼。沈琪还记得那天的古文课是《送东阳马生序》。课本里有好多送别的字眼儿,然后就急簌簌的冲进沈琪的眼里。

  中午放学回到家,家里面空空荡荡的,爸妈好像没回来。邻居来家里说送自己去奶奶家。总是忐忑一些东西的时候,却发现这些东西一定或者即将到来。上一次看到奶奶的时候,是暑假去奶奶家玩,那个时候总要自己骑行很长的时间才能到,因为奶奶说想看到自己。但是好像因为某件事情,就再也没去见过奶奶了。

  事情的起因好像是想不起来了,还想是自己像个冒昧鬼一样,把东西拖出来然后问奶奶床底下的吃的是给谁准备的,然后还拆开了一袋包装,那个时候心里想着奶奶是最疼自己的,这应该是奶奶给自己准备的什么礼物来着,但是奶奶说是给姑姑的儿子,沈琪默默的把那一袋的吃食放进包装里,然后对奶奶说对不起,然后匆匆骑上自行车走了,任凭奶奶在后面叫喊也没有停留。骑行的速度特别快,只感觉到眼泪往后面彪过去,那是唯一一次沈琪在高速上飙车,但是飙行的却是自行车。

  回家给妈妈说了之后,妈妈刮了沈琪的鼻子说爱吃鬼,可是沈琪哭着鼻子说,为什么奶奶都不给自己买吃的,心里面想的都是弟弟,难道自己就不乖么。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对奶奶的事情上心,因为心里面总觉得奶奶是不喜欢自己的,总是拿各种理由去搪塞每一个该去见奶奶的日子,所以后来奶奶开始做手术的时候,沈琪也没有怎么去,都是父母一直在病床前照顾着,心里面还说你喜欢的姑姑呢,只是汇了钱过来说工作忙就没过来,连姑姑的儿子也从来没看过奶奶,但是每一次看到奶奶躺在病床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耍起小脾气,比如放下午餐和晚餐就急忙忙的走了,也不和奶奶多说一句。只是沈琪自己知道,她趴在门缝里看着奶奶自己一个人笨手笨脚的喝那些流食。

  那天看到奶奶躺在棺材里的时候,沈琪没有哭,送奶奶出殡的时候,沈琪没有哭。可是送完奶奶的第二天夜里,沈琪蒙着头大哭,好像把所有的不甘和不情愿都哭出来。奶奶死的时候,也是第一次看到姑姑哭的那么伤心,大抵还是最疼爱这个小女儿,就算是有可以合作的生意,也是找小女儿。沈琪叫爷爷的那个男人自己有三个儿子从事着一些雕版方面的工作,有合作方面的意向找的是姑姑并没有找爸爸。所以那个时候姑姑家里比自己家里有钱,什么东西都比自己家里快一步,比如买房子,买车子。不过这也和爸爸的脾气有关系,面对外人的时候他总不甘愿自己比别人低人一等。估计是年少的时候少爷做的太舒服了,真爷爷死掉的时候也一下子蒙掉了。那个时候真爷爷留下来的房子被假爷爷变卖了然后买了两套矮房子给爸爸,不过这也是后话,毕竟卖给的是自己家里人所以价钱也没谈得很好。不过这些年爸爸也很争气没让别人看扁,但是自己妈妈走的时候,作为男人沈琪还是看到了他多年的皱纹被润湿了。这就是所谓的母子亲情。那是流淌在血液里的亲情。

  后来爸爸就不在让沈琪喊那个老人爷爷,不过见了面。大致还是恭敬一点,不过那个老人也好久没出现了听说是有找了一个外地的姘头。这些都是爸爸说的,唯一一次遇到的时候,谈及到奶奶,他只对沈琪说了一句话。那个时候,你奶奶病重最想看到的人就是你,可是你怎么也不肯来,为什么你那个时候不肯来。说的话诚挚的比他所做的行径要真挚许多,沈琪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执拗的昂着头,是奶奶说床底下的东西是给弟弟吃的,她自己偏爱弟弟多一点根本不喜欢我。

  那一刻年迈的老人却在眉头舒展了一口气,缓缓的说着。那是你叔叔,就是我儿子给你姑姑买的,说是感谢一起工作什么的,是拖着放在我这儿的,你这孩子也不问清楚。他的眼角平缓而放光,好像在对谁解释一样,为什么她不肯来看你,为什么最后的时候倔强的不肯哭。

  那个年迈的老人最后取出的一个破旧的手帕里面是一些零碎的散钱,然后徐徐的说着,这是你奶奶临走之前说要给你的,嘴里还说一定要亲手交给沈琪。从老人手里取过的手帕,绝强的自己不允许掉下一颗眼泪,但是紧咬的牙关却不能欺骗所有人。

  那笔钱沈琪到现在也没有动,藏在家里自己的床底下,就像当年奶奶藏在床底下的零食应该就是怕自己找到不高兴,不过这都是自己想的,不过现在忽然之间沈琪很害怕自己突然死掉,因为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奶奶。

  对于奶奶的唯一印象就是做了手术之后,不能说话。在喉咙有一个孔子,就像会把所有黑暗的物质吸收进去,沈琪一直都不敢看。家里面唯一一张关于奶奶的照片,每年都是沈琪自己擦的,忽然之间想想也有两年的时间没有擦了,奶奶你还好么?

  想起这些的时候,是沈琪在准备自己的节目。新闻系的同学总是有很多需要真情实感的东西,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需要很理智的情绪来评判这件事物。今天老师上课留下来的题目叫,《再见,旧时光》通过VCR的形式来展现自己对于旧事物的怀想,然后用现实写真的手法表现当下关于现实社会的思考。

  台湾大学的题目总是会有对于现实社会的反思,这总让从台湾生长的孩子面对这个社会有着独一无二的想法,而且他们更注重发散性思维,从来不固定你在某个点上的自由发挥,而且基本上你的作业有新的想法,分数都不会低。

  可是沈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完成这个作业,她很想把自己关于奶奶的思念通过VCR的形式展现出来,因为她想让别人知道最起码自己是爱她的。于是沈琪采用了最简单的方式--直白陈述,在别人想着用怎样的剧情来表现整个故事背景的时候,沈琪就是用说的方式,找了一大片的紫罗兰藤蔓下面说了这样一个故事,不过春天到来的时候紫罗兰还没有盛开,这也是沈琪心里面最难过的,本来数字媒体系的同学说可以在后期的部分加上紫罗兰,但是沈琪在某一刹那觉得不用,她觉得旧时光就算是颓败了也会在某一瞬间让他们凝望心里的美,就像是紫罗兰现在还在努力的生长着绿色,但是还是有人会期待,因为他们知道紫罗兰是可以开出美丽的花朵,旧时光也是如此,在人们心里开出美丽的花朵。画面中,沈琪娓娓道来,讲述那样一个温婉的故事,在某一瞬间制作后期的同学眼眶湿润了。这种煽情的东西,沈琪是最会的了,这大抵也感谢在网络电台的栽培吧。

  不过对于沈琪来说,做这样一个VCR更重要的是在心里怀念奶奶,就像是奶奶在家里的念想一样,可以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就像奶奶不曾离去一般。旧时光像是盘旋在山顶的秃鹰,总是一圈一圈的旋转盘桓。然后在心底里面弄成一些不能解开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