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宁先生,你来晚了!

  错过,往往只是一瞬。

  有些人错过了,下一个转角或许还会再见,而有些人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

  对于宁一山而言,他心中的魔障是在读中二时第一次遇见刘璃的时候。那时候的她披着乌黑的长发,穿着长长的连衣裙,像每个情窦初开的男生心中梦寐以求的天使一样,他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已经把自己捆进了她恬淡似水的微笑中。那时候的宁一山很躁动,他第一次体会到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竟是那么忐忑不安,他不敢表露心事,不敢接近,甚至不敢在她偶尔路过时看她一眼。他只会远远地追随着她的身影,在心底深深的镌刻住她的一颦一笑,他只会在她偶尔经过自己身边时,贪婪呼吸她余留在空气中的香味。

  那是甜蜜而青涩的时光,陪他日积月累的在梦幻中沉溺,一直到他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奋起出击时,所有的甜蜜与梦想全都碎在了那个晨光微熙的上午。

  宁一山心急火燎地赶往资料上显示的最后一处住所,那是齐景哥哥名下的产业,他已经抄遍齐景在G市所有的窝,全都没有找到刘璃,而那些被他分散出去的人手也相继往这边赶来。他害怕悲剧重演,他的脑海里翻江倒海地浮现了许多画面。那个晨光微熙的上午、那个恬静如水的女孩愤怒的嘶吼、以及那再也找不到她身影的小小天地。他失落极了,身体像是弄丢了某个部件,空落落的令人感到窒息。宁一山闭闭眼,强迫自己冷静,十几年感情的空窗将他的人生砍成两瓣,一半繁花盛开,一半晦暗难猜。他在部队中近十年的时间里,奋力拼搏多次游离在生死边缘,人人都称他为英雄,上级评他为榜样,可没有人知道,他之所以会这样,全因为受不了心中那块永恒的空缺,所带来的莫名的窒息。

  当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已成定局,他终将背负如空壳般的躯体成家立业时,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家姥姥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竟是她,那个多年前偷走他的心后就消失无踪的该死的女人!宁一山捏紧方向,体内那股躁动又开始蠢蠢欲动,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任她自由飞走。

  宁一山一脚踩下刹车,车子非常突兀的停在了两棵广玉兰树下,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正从门里走出来的男人,那个当着他的面想要染指她的女人的该死的男人正哼着小调,慢悠悠地摁下豪车的遥控,车门向上倾斜着张开,像两扇恶魔的翅膀,邪恶地铺在晦暗的天空下。

  宁一山怒气冲冲地跳下车,一把攥住齐景的后衣领,猛地往地上一带,紧接着一拳揍到他的右脸颊,英俊的脸上顿时一块铁青。半道跟来的沈眠斜靠着路虎,饶有兴致地看着俩大男人揍成一团,很显然,宁一山稳占上风。

  齐景捂着脸还没看清楚情况,左边脸上又挨了一拳,这下俩熊猫眼对称了。

  “——谁!”他双手捂着脸,不由自主地把身体缩成一团。

  “齐先生,别来无恙啊!”宁一山一把揪住齐景不再体面的衣服,拎起拳头又往他头上招呼,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宁一山却是故意卯足了劲往齐景脸上招呼,不大一会儿齐景就被揍成了猪头,“狡兔三窟,你隐藏得蛮不错嘛!”

  宁一山一边说一边揍,揍得齐景是俩眼发晕头冒金星,毫无招架之力。藏在院子里的一众保镖一见情况不对,急忙倾巢而出赶来搭救,齐齐被沈眠和随后赶来的几个便衣拦在三步开外。管家在外围往里一瞅,感到事情很严重,立刻给里头齐风报信儿去了。

  “大黑炭,你快着点,我要扛不住了!”沈眠反手拎住一个想要突围的保镖,飞起一脚把人踹得老远,回头看宁一山还在往人脸上招呼,不由叹道,“大黑炭,打人不是这样打的,你光揍人脸干嘛啊,揍丑了都!”

  “——嘿?你怎么还往他脸上招呼啊……!”

  宁一山收回拳头,不耐烦地朝后瞥一眼,“你再乱叫一句试试!才这么会儿就扛不住了,你赖死赖活的跟来干嘛的!”

  “你——!敢瞧不起我?”沈眠只想好心提醒,脑袋揍多了会变傻的,却没想到好心不成反招来一顿讽刺,小心肝里顿时就来了火,正巧有个三大五粗的保镖偷偷摸摸的想要搞偷袭,沈眠柳眉一竖,小腰一扭,躲开保镖袭来的拳头顺势抓住对方的手腕,轻轻巧巧地一转,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的手法,只见保镖的胳膊顿时被扭成一个非常奇怪的造型,疼得保镖是俩眼外凸、脸色发白、躺地上是狼嚎不止。

  “哼!被我大沈家秘密绝学给掐断筋的滋味儿很不错吧!”沈眠松开手,一脚踩到被她掐了手筋的保镖身上,娇俏的脸上扬起一阵得意。

  另外几个保镖见同伴如此不堪一击,顿时打消了想从小姑娘身上突围的想法,只觉得自己眼前的几个大男人可能还可靠点,打输了也不至于太丢脸。形式一下有了天差地别,被沈眠这么一搅和,原本气势汹汹的保镖们顿时有些萎靡,而宁一山带来的几个便衣警察也有条不紊地对付着,既不让对方突围也不太过出狠招,稳稳当当地把齐景隔外头,让宁一山揍了个倍儿爽。

  宁一山走到已经站不起来的齐景跟前,用手拍了拍他被揍得乌青的脸,“说吧,你想怎么选?”

  什么怎么选?齐景完全一头雾水。

  宁一山见他如此不上道,又提点一句:“我是该拿你去换我女人,还是让你哥亲自来向我坦白他真正的目的?”

  这么一说,齐景总算找到点头绪了,睁着被揍成熊猫的两只眼努力瞅了瞅蹲在上方的人,然后虚弱笑笑:“原来……是你!”

  “很失望吗?齐二少!我可是抄了你七八个窟才找到这儿来的,现在怎么说……”宁一山支着下巴一副考虑的样子。

  齐景舔了舔揍破的口腔内壁,吐了口血沫子,“咱俩第一次见面,你就想揍我了,这回总算如愿以偿,很爽吧!”

  宁一山像模像样地点点头,“还行!”

  齐景无奈一笑,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我哥什么目的他可能不方便跟你说,不过你所谓的女人……”他撩起眼皮看了看宁一山,见宁一山脸色稍有一变,不由笑笑,“她被一个……你或许认识的男人接走了,就在刚刚,你——来晚了,宁先生!”

  宁一山咧着嘴角才不会上他的当,“你别再想出什么幺蛾子来糊弄我,赶紧的,乖乖把她给我送出来,要不然……”宁一山邪恶的目光在齐景身上扫了又扫,考虑着从哪里下手才能让他更透彻的体验痛不欲生的滋味儿。

  “——刘小姐的确已经走了。”一个声音自外围传来打断了他。

  听到声音,保镖们自觉地停手分开站好,便衣警察们没了对手,也斜着眼站到一旁,管家颤巍巍地快步走来,扶起站都站不稳的齐二少,忙不迭地替他收拾掸身上的污渍灰尘。

  宁一山嫌弃地看一眼,只见一人信步从繁花深处走来,昂首阔步,气定神闲,跟赏花儿似的一点不为门口紧张的气氛所影响。

  “这位想必就是刘小姐口中所说的宁先生了……”一句客套话,说得很是温和委婉,却也格外动听,至少宁一山首当其冲被冲昏了头,她居然有在陌生人面前提到过自己么!宁一山心里乐呵呵的,口头却道:“你就是齐风?”

  齐风翩然有度地点点头,“没错,我就是。”

  宁一山从口袋摸出支烟,在指甲盖上掸着,“不好意思啊,把你家门口都弄乱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和刘璃关系这么好?她既然跟你提到过我,为什么不等我来接她?还是说……你压根就在说谎,她根本就还被你扣押着!私自关押守法公民是犯法的行为,你不会不知道吧?”宁一山把烟叼进嘴里,眼睛眯了起来。

  齐风坦然笑笑,“刘小姐是我请来的贵宾,我怎么会关押她?而且我看起来很像是说谎的人么?”

  宁一山瞟他一眼,擦亮火柴低头点烟,意思很明显。

  齐风扶额大笑,“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不过刘小姐临走前,留了样东西给我,说不定你会很感兴趣。”他说着,从身上摸出个东西来,晶莹剔透的,如一弯碧湖躺在掌心。

  “咿?这什么东西!”一直站在一旁的沈眠发现后,立刻抢了过来,在手中抛了抛,转头问宁一山,“大黑炭,这东西是你的吗?你怎么会有这么老土的东西!”

  宁一山的脸色在见到这只翡翠玉镯的时候就已经很难看了,而沈眠还不知死活地煽风点火,宁一山顿时觉得嘴上这口烟不仅不消魂,还异常烫口,烫得他的心中怒火是一层接一层不断翻涌。

  “她跟谁走的?”宁一山语气淡漠。

  “一个看起来很优秀的男人,听说还是某集团的总裁……”齐风并没有把名字说出来,宁一山却在口中咬碎了陆思朗三个字,气氛一下冷凝起来,齐风不着痕迹地看了正撇着嘴玩手镯的沈眠一眼,含笑道:“我想不明白的是,以宁先生这么好的身手和条件,怎么会比一个生意人更迟找到这里来。本来这两天刘小姐一直在等你,可你偏偏迟到了。”

  “叨扰了!”宁一山黑着脸,转身见到一旁被揍得凄凄惨的齐景,忽地笑道:“你们兄弟俩长得一个模样,个性却天差地别,希望你不要跟他一样犯傻就好。”

  “好说!”齐风朝身边看了一眼,保镖们立即识趣地帮助管家一起把齐景扶了回来,几人跌跌撞撞地进了院子,齐风朝宁一山微微一笑,“慢走,不送!”

  宁一山扬扬手发动车子,沈眠还在一旁捣鼓着那个翡翠玉镯,宁一山看着心烦,一把抢了过来。

  “喂,那是我的!”沈眠不满地大叫。

  宁一山冷着脸斜她一眼。

  沈眠支支吾吾半晌,再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