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规雨的过去(离开)

  规雨捂着挨了巴掌的左脸,眼神空洞,脸痛哪比得过心痛?兀自喃喃道:“不会的,他才不会,他才不会醒不来,他说过要养我一辈子的!”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江澜冲他大吼,吓得规雨的身体一颤,眼神终于有了内容:无辜、不安、惊恐。

  “如果不是你跟他闹别扭他会去找你?如果不是你告诉他你在后山他会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上山?如果不是在山上找不到你他会在山上找那么久?如果不是你他会从山上滚下来,骨头断了内脏也破了躺在这里再也醒不来?”那是她最爱的人呐!就因为眼前这个人,他再也醒不来了,这叫她怎么不生气?怎么不恨?江澜看规雨的眼神第一次有了嫌恶、愤怒,“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蓄意谋杀!你的谎言让他失去了生命,让这一大家子失去了疼爱的孙子、孝顺的儿子、敬爱的哥哥!你在撒谎的时候有想过他把你的谎言信以为真时是多么担心吗?有想过他为了你所谓的怒气是多么的不安吗?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会怎样自责吗?没有吧?当然没有!因为你只想着你自己,想着自己不能受了委屈,你从来没替他想过!呵,像你这么自私的人怎么配拥有他的爱?怎么配拥有别人的爱?怎么配拥有幸福?不,你不配!因为,像你这种人根本不懂爱,也不会有爱!”

  规雨觉得脑袋嗡嗡直响,耳边响起的全是江澜愤怒的声音。看向周边,奶奶和伯娘正抱在一起泣不成声;爷爷和伯伯虽然没有哭出声,却也在默默地抹着眼角的泪;规墨刚刚哭完,独自站在角落里又继续擦泪;最后,规雨的眼睛停在了永远沉睡的规楚身上,脸色苍白,没有体温也没有了呼吸。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双眼,他规雨终是成了罪人!

  若不是他,规楚就不会躺在这里;若不是他,全家人也不会这么伤心!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他不为了那一丁点小事就对规楚发脾气,如果他在接他的电话时态度能够好一点,如果他不为了一时好玩骗规楚说他在后山,那么规楚就不会想此刻这样躺在这里,再也不会说话、不会笑!

  时间的残忍,就是不能倒转,离去的永远地离去,留下的人只能后悔、伤心!如果早知道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当初就不会任性而为,也不会有后来的悲剧,但是人生没有如果。

  从医院回家,规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个星期,他没有参加规楚的葬礼,甚至不知道他葬在哪里。他知道,说再多的话也是狡辩,流再多的泪也是枉然,终究弥补不了他对家人造成的伤害,也挽回不了规楚风华正茂的生命,所以他选择封闭自己。

  一个星期后,当规墨看着终于从房间出来,却瘦了不止一圈的规雨时,愣住了:“二哥……”

  规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睛却再也没有一星期前的灵气:“小墨,我想吃东西,你可不可以给我下碗面?”

  “好。”规墨迟疑地看着他,他感觉规雨不像规雨了,以前的规雨是不会有这么没有活力的,鼻子酸了酸,规墨还是去给规雨下面了。

  规雨在餐桌旁坐下了,也眼睛看着规墨忙碌的背影,又想起了规楚。规楚以前也是这样给他做东西吃的,还会一边做菜一边和他说话,可是……

  最后,规雨是一边流着泪,一边将规墨煮的面艰难地咽下去的,不是因为面难吃,而是因为心里难受地吃不下。但是,他还是全吃光了,因为这是他在这个家里吃的最后一餐。

  规墨在一旁看着规雨无声地落泪,也没说什么,他知道二哥是想大哥了,可是他又何尝不想呢?他到现在都忘不了大哥躺在病床上痛苦的样子,可是不管怎么伤心,大哥还是走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啊!

  趁着规墨收拾碗筷的时候,规雨从房间里拖出一个行李箱。

  规墨愣愣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穿戴整齐的规雨:“二哥,你要做什么?”

  “离开这里。”规雨说着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他得离开,他没有勇气再去面对这些爱他的家人。

  看到规雨走出去,规墨也赶紧追了出去,年纪还小的他不懂规雨为什么这样,只是问了句:“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规雨细长的身影一顿,淡淡地说:“不回来了。”

  “为什么?大哥刚走,二哥怎么可以也走?你不要我们了吗?”规墨急切地拉住了规雨的手,因为比规雨矮了一个头,所以只能仰着头看他。

  这句话让规雨再一次流下了眼泪,他不是不要他们了,而是自己无法被原谅。转过身,规雨微微颤抖地抱住了规墨小小的身体:“二哥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大哥,我已经没有脸面再在这个家待下去了。告诉爷爷奶奶伯伯伯娘,叫他们不要想我,我不值得。”

  规雨的身影就这样在规墨的注视下渐渐变小最后消失,规墨知道,只要他们都活着,总有一天会相遇。

  规墨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别,竟是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