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半夏花开夜微凉

  天渐渐地暗下去,留在人眼帘的只是一团乌黑。压抑的空气中凝固着一丝焦躁与不安。

  入夜,漆黑的房间里,浅浅的呼吸声,仿佛心跳的回忆,在脑海中扩散开来,触目惊心的血红刺痛了双眼。

  尖叫着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沈欣榆急促地喘着气。

  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做这样的梦了。

  痛苦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来,易蓝死的那幅场景还是历历在目,怎么也忘不了当初她躺在自己怀里的低声细语:“沈欣榆,我恨你。”

  那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很清晰。掀开被子起身,打开卧室的门从冰箱里翻出一瓶矿泉水,猛地灌下去小半瓶。冰冷的感觉透彻心扉,这才勉强清醒。

  “死丫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大半夜的不到处闲逛会死啊!”隔壁房间传出母亲的骂声,许是出来走动的声音吵到了她。沈欣榆无奈地拧好瓶盖,将剩下的半瓶水放回冰箱,关好门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什么都看不见,却依旧望着天花板发呆。

  每到这个时候脑袋就会“嗡”地一声炸开,在寂静的深夜里不停运作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放映着那场景。

  真的不是自己的错……

  从床头摸索到手机,点亮看看已经五点多了,天空开始慢慢亮起来,一道光,两道光……慢慢地,由深变浅。

  沈欣榆干脆下了床走到窗边去看日出,这样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见证了太阳最美好的时刻,却见证不了自己最幸福的时刻。

  “总会有的。”

  浅色的天空开始火烧火燎起来,太阳离开地平线了,红彤彤的,仿佛是一块光焰夺目的玛瑙盘,缓缓地向上移动。红日周围,霞光尽染无余。那轻舒漫卷的云朵,好似身着红装的少女,正在翩翩起舞。

  她看着红日初升愣了一下,最角一抹笑容轻扬,几秒钟后又随之消失。转身,又躺回床上。

  上午,七点多。

  拉了拉被子,手机闹钟很不适时地响起,刚刚睡了会儿,转眼间又该起床了。

  鸡蛋被煎得噼里啪啦响,清脆的碰炸声与清晨的气息融为一体,金黄的油慢慢扩散开来,在锅里形成一个圈,然后,随着金黄的蛋一起,消失。

  她早餐就吃了一个鸡蛋和一杯牛奶,习惯的养成让她不怎么爱吃多,还要帮母亲煮粥。淘好米把定时按下去,回到房间里拿了书包准备出门。

  早晨的空气清清爽爽,夹杂着一丝雨露的清新,与淡淡花香的融合,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她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把车停在车棚,遇到同学打两声招呼,也就笑笑过去了。

  沈欣榆不喜欢与人有过多的关系瓜葛,也不怎么爱人际交往,这点几乎全校都知道。她不怎么爱说话,总是一个人低着头坐着看书或是写作业,喜静爱看书的女孩,在老师的眼中可成大器,但唯独她沈欣榆例外。

  不爱惹是生非却倔强得要命,进校长办公室的次数不下于五次,上课经常打瞌睡……这些细节被人捉摸得透彻,时间久了,她也就成了不受欢迎的人物,对,只是坐在教室角落的透明。

  窗外的蝉鸣让人心烦意乱,炎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无法呼吸,燥热得全身都难以耐住性子坐一天。

  她坐在位置上看着书,听到旁边的几个女生八卦议论起来。

  “呐,你们知道吗?最近出来个明星,可火了!”

  “是啊,长得超级帅,听说以前是我们学校的,后来转到上海去了,再后来就进了演艺学校。”

  “就那个莫渝风嘛,以前s中的校草!”

  “对了对了,今天好像在十二频道有红毯盛典,他会出现诶,你们看吗?”

  “当然看了……”

  一字不落地落进她的耳中,鬼使神差地抬起头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呆滞的目光停留在那里,手中的书摔在桌上,书脊的碰撞异常刺耳。

  *

  回到家里已经是八点半了,晚自习放得不算早,再加上今天轮到她做值日,那些人没有一个给她好脸色看的,整个班级都让她一个人扫了,拍拍屁股走得一干二净。她也不多说什么,任劳任怨扫完了整个教室。

  并没有一如既往地回到房间,关上门去写作业,而是坐在沙发上,手中的遥控器不断切换频道,在十二频道落定,女主持人悦耳的嗓音缓缓流淌着,进入她视线的,是那么闪耀的男子。

  黑色的西装把他衬得更加帅气逼人,周身散发出一种霸王气场,黑色的碎刘海搭在额头,修长的手指握住话筒,另一只手拿着奖杯。

  “让我们恭喜莫渝风获得本年度最佳新人奖!”

  掌声热烈地响起,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久久未能离开,看着他的微笑,好看的嘴角向上勾起,暖暖的。

  “啪”地一声,手中的遥控器滑落。

  “死丫头,回家就看电视?你作业写完没?这些小青年有什么好看的?你考个好点的大学才是正经的……”李芸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大吵大骂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蹲下身拾起遥控器,关掉电视,一声不吭地回到房间。

  门被大力地甩上,碰撞声大得可怕,“咔咔”两声反锁,沈欣榆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的墨色发呆。翻开笔记本,清秀而有力的三个字映入眼帘——

  莫渝风。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脑海里低沉的声音回荡着挥之不去。

  “沈欣榆,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