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爱情是一棵树

  爱就像一棵树,它自行生长,深深地扎根于我们的内心。在《巴黎圣母院》里,雨果直接写明了:“这种感情愈是盲目,就愈加顽强,这真不可思议。它在毫无道理的时候反倒是最最强烈。”

  那个特别冷的早晨,医生判定她疯了。明明只是呆呆地什么也不做,可医生却说这种情况尤为危险,说她的主观意识早已脱离肉体了,说她游离物外是一种很久以前就循序渐进下的缓缓放纵。

  从主观思考到客观观察,从被迫到心甘情愿。

  静静靠在窗边的藤椅上,她嘴角的淡笑静雅而别致。或许是那轻轻覆盖在她身上的和煦阳光太过温暖,淡淡的,她开始微闭眼帘,开始懒散游离。藤椅在轻轻的摇晃下开始有规律地如针摆晃动,他适时示意护士打开播放器。

  在优雅旋律下的大提琴低沉而醇美,渐渐地,她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嘴角微微上翘,他看得出来她现在很舒适。很舒适,舒适得仿佛已然不是一个久病未愈的患者,而是一只同加菲猫一般分外懂得享受生活而娇懒的猫。

  轻笑,他似乎还可以预想到,梦里她的眼前会有突兀的一阵清爽旋风,带着她重回那个洒满温暖阳光的草坪上,光着脚丫,被挤压得扭曲的青草冰凉而湿润。身上是漂亮的小碎花裙,细细的手腕上松垮地系着高飞的彩色风筝,手里还紧紧攥着漂亮的大风筝。

  耳边同轻铃般悦耳的是咯咯的嬉笑,眼前如火车般呼啸而过的是死去的青春。极致的放松中狭长的眼细弯,光洁的额头轻蹙,她似乎正努力学着如在死海上漂浮的游离,渐渐地,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游离于他,游离于其他人,游离于苏雾,甚至游离于这个世界。那是与嫦娥奔月截然不同的游出地球,懒散地吐着泡泡,双手若有若无地摇曳,徒留的是刹那蒲公英飘散的怅然若失。是他早已知晓的苦涩。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的甜美梦里或许有苏雾,但没有他。她的轻柔诗词里有苏雾,但不会有他。

  于季萌,你似不似傻。

  勾起嘴角,自己居然学起老妈在网上胡乱看的句子来自我调侃了。似不似傻,是老妈听见他说要搬来医院照顾白栀一辈子时气得口不择言的话。而现在,或许是连着三个月来看着她一直这样,呆呆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不出来,他也走不进去。他真是害怕到傻了。

  一直静静地等着,等着她静静醒来,看她饱饱地打哈欠,看她懒散地伸腰,斜眼,瞳仁偌大却空洞而淡漠。

  苦笑。比黑咖啡更闷塞,比干红更酸涩。

  “那是东方,朱丽叶就是太阳。”

  “那是我的爱,唉,但愿她知道我在爱着她。”

  《罗密欧与朱丽叶》是他专门挑来让她读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希望她回忆起苏雾,还是私心地希望她把所有人都忘记。然而,他是很清楚的,如果她把苏雾都遗忘了,那就更不会记起她从未注意过的于季萌了。

  “一千次晚安,那是我对你的爱。”

  静静看着她,桃花妆与梅花妆的奇妙交替,白与墨神奇的水乳交融,勾勾画画,她不断涂涂抹抹。金黄镶边的梳妆镜中,她与他交项相依仿佛私语,盛妆下的脸妩媚而妖冶,就像是蛊惑人心的倾世祸妃。

  回望,轻动嘴唇,却最终无能开口。

  ……栀子,你能不能说给我听,说给我一个人听,这不是我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