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打赌

  陈子俞的祖辈颇有来头,祖上三代都曾为皇宫御用太医,到了陈子俞这一脉却没有继承祖辈的遗愿为皇室效忠,而最让人大跌眼镜得不止于此,祖上的老人都以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为己任,唯独这九代单传的陈子俞却爱好研究毒,但凡和毒有关系的医经药理,他不仅通透于胸,甚至自己研制的**就上达一百种,并亲自编写了三本制毒和解毒札记,算得上天下第一毒了。

  陈子俞居住的地方叫陈家堡,临近皇宫的东南角,是先祖皇帝御赐的一座大宅,宅邸的牌匾都是先祖皇帝亲笔题字。

  陈家算是京城里地位显赫的家族,今时今日这些荣耀全仗着陈子俞的爹爹曾经给先皇治愈过腿疾,不然就算有先祖皇帝护佑也不能保佑陈家三代。

  如今陈子俞的爹爹还在皇宫中胜任太医院掌事,与陈子俞的父子关系十分恶劣,两人已有两三年没有说过话,见面形同陌路人。

  我一早就猜到陈子俞不是普通的京城公子哥,能和蒙西结为兄弟的人必须有特殊的能力本事,比如站在我眼前的这位陈恭公子。

  陈恭是陈子俞父亲从外面拾回的养子,他斯文秀气,书生气息颇为浓厚,说起话来文文绉绉,之乎者也不离其口,孔子孟子之道侃侃而谈,胸中岂止点墨,而最令我刮目相看的便是他对治国之道的精辟见解,堪称诸葛第二。

  文人墨客不外乎喜政治国情,喜诗词歌赋,陈恭二者皆能,可谓佼佼者也,有时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地说完,蒙西还意犹未尽,沉陷其中,细细咀嚼。

  我以21世纪的社会主义思想为出发点问他:“陈公子觉得东朝国应该无为而治,还是依法治国?”

  陈恭彬彬有礼地回道:“我国尊奉礼制,是以人文民风为基本,有礼则有序,有序则有方,方圆为地,地大为国,国之基本不变,人之本性不变,若无为而治,不宜发展,若依法治国,不是不可,是要改革为先,国之君主上行下效,方能获益,若依法限制穷苦大众,弊大于利,不如以礼治国,方显宽容谦逊!”

  “恭兄所言甚是!西受教了。”蒙西微笑道。

  我觉得他说得有部分道理,百姓以礼待人,谦和包容,自然民风淳朴,只是一国之中不乏贪官污吏欺压百姓,礼不能惩治坏人,必须依法行之,可惜东朝国的律法处于萌芽期,还没有皇帝犯法与庶民同罪之说。

  而且听陈恭所言,东朝国的律法十分简单,杀人越货者坐牢,抢劫掳掠者坐牢,私买私卖田地者坐牢,只要犯了礼制皆坐牢,牢狱刑期分为三等,十年为最低等,二十年为中等,三十年为高等,比如我抢了别人家的一头牛,就做十年牢,比如我杀了一个人不用偿命,做三十年牢。

  我大为不解,这也算是律法,陈子俞却说剥夺一个人的自由比杀死一个人更加痛苦,而陈恭并不认同,又滔滔不绝地对东朝国的律法加以批判和更正。

  听完他标新立异的思想,我以为他修完了法律专业的博士学位,那条条是道的惩罚分级条例简直和21世纪的法制制度有的一比,或许是我法律知识浅薄,所以才封他做了大神。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不禁感叹。

  陈子俞看了我一眼,端起雕花茶杯轻轻一啜,“公主殿下,你有兴趣听丑男吹嘘,怎么不打起兴趣问问我可否想到了解毒之法?”

  “你要是有,还不早就说了。”我瞥他一眼。

  蒙西和陈恭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一句话都没说,二人起身走出屋外坐在廊檐下的石凳上畅聊。

  我打算跟出去,陈子俞慵懒地嗓音像勾魂索一样勾住了我的脚步,“你不问我当然不说,我可不像西那样自作多情,为你挡毒针,还得不到你的好。”

  “谁说他为我挡毒针了?”我走过去,抬脚踩在他面前的桌案上,俯身凑到他的面前,摆出一副大姐大的架势,毫无女儿家半点矜持,“你少信口开河,你没在现场,没有发言权,最好闭上你的贱嘴,赶紧告诉我解毒的法子!”

  “你又丑又凶,我凭什么告诉你,反正西也不会碰你,你解毒与否,与我何干?”陈子俞一根手指拖着茶杯在我面前晃了一晃,杯中之水却一滴未洒,“看到没?你肯定不会!”

  “玩杂耍!练个一天两天谁都可以。”我不屑道。

  他瘪了瘪嘴,手指一立,指尖顶住茶杯底部在我面前上晃下晃左晃右晃,水面平静无波,我惊了一瞬,这家伙还有这种本事。

  “如何?”他笑得贼兮兮,“不过不算什么,西比我厉害,他可以将杯子在空中一翻,滴水不洒,落于指尖,你想学的话可以找西讨教,但怕你资质太差,说不定一年半年都学不会,到时黑蛊毒已损了你的阴气。”

  “这根本就不算什么本事!不如我们打个赌吧!我赢了,你给我解毒!”

  “赌什么?”

  “一种运动,谁坚持得久谁就赢!”

  “没趣!”他放下茶杯,对我嗤之以鼻。

  我一怒,揪住他的领口,“指尖顶杯子有趣吗?这才是三岁儿童玩的鬼把戏呢!”

  他拍拍我的手,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嘿嘿一笑,“你就没什么好玩的吗?其实我比较喜欢有趣的赌注,比如吃毒草看谁先死,比如用毒虫吸血看谁会死,比如……”

  “比如你是被我打死的。”我亮出拳头,咬牙切齿道。

  “行了行了,比什么你说的算!”他拂开我的粉拳,从席子上站起来,整了整衣袍,朝外吼道:“西,你们进来我有事宣布!”

  蒙西和陈恭翩翩而来,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我身上,好像在等着看好戏,我也没什么抹不开面子的,反正打赌让陈子俞输得心服口服才是我的目的。

  陈子俞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公主要和陈某打赌,赌注公主来定,若是我赢了,你们给我做个见证,公主要帮我以身试毒,这毒为何物?西你知道。”

  “不行!”蒙西当即厉声打断。

  “有什么不行的,再毒不就是一死。”我反驳道。

  蒙西眸色暗沉,走到我跟前,低声道:“朝烈,子俞的毒绝非儿戏,这种毒不会取人性命,却可以令人神志不清,重则变成痴傻小儿,轻则忘却一切,这毒还没在一个人身上用过,毒性如何都是未知,你别闹了好不好?”

  “你这么肯定我会输给他?”我没有惧怕,是因为我铁定自己不会输。

  蒙西深吸口气,眉宇间忧色浓重,压得他好似快喘不上气了,他一直拿我没办法,我要做什么他即便想插手都已晚了一步,这次他好像非要管住我不可,拉起我的手,“走!跟我回府!”

  “放手!你没权利管我!放手啊!”我挣扎着,却被他紧紧箍住丝毫动弹不得。

  “出嫁从夫!”他铁青着脸呵斥道。

  我哪里肯屈就,一个转身面对于他就要使出拳脚功夫,不料他早已洞察我的意图,一把将我打横抱起,双臂紧紧禁锢住我瘦小的身体。

  “蒙兄,关心则乱!”陈恭走上前劝道,“以愚兄所见,公主性格刚烈,就算这次不与子俞弟一较高下,也会找其他时间打赌,蒙兄不如亲自见证,到时公主真的输了,蒙兄爱妻心切,与她一同饮下**,我想子俞弟会舍不……”

  “丑男!”陈子俞跑过来,咬着牙,“谁叫你多嘴了。”

  蒙西瞬间了然,嘴角一勾,将我放下来,“好,就如恭兄所言,我与公主生死不离。”

  我的心莫名一动,他什么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肉麻的情话也不嫌害臊,还是个将军,真是不知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