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更变态的折磨她

  “他在哪里?”

  雷宁实在看不下去了:“都说了没人知道他的消息。”

  就算邹家的人脉已经达到可以上天入地的境界,但老毒物Cornelius无论是身世还是事迹,都像谜一样无从查询。邹晨炫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也只不过是听说而已。

  宫少南眼底流淌着黑夜般的深沉和寂暗,没人猜得透他在想什么。

  有关Cornelius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飞机在广袤的草坪上稳稳降落,小草被巨大的冲击力吹得齐刷刷往一边倒。

  唯朵在看到浑身上下无一完好的苏一茜的瞬间,眼泪汹涌决堤。

  张嫂也同样热泪盈眶。

  宫少南面无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阴沉的气息,横抱着像瓷娃娃一般一动不动的苏一茜,穿过大厅,在众人各异的注视下大步流星地走向二楼卧室。

  他从来不知道苏一茜在帝景豪庭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就像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小女人在他心中有那么大的地位。

  那种心脏被硬扯出一个巨大的伤口,呼呼往里漏着风的感觉,几欲叫他崩溃示弱。

  记忆中存在这样的情况,距今已有多年——当年枪响决绝,一颗子弹直直射入眉心,好似在她眉心当中点了一抹红,女人笑靥如花,似释然,似解脱,身子渐渐倒下,在他瞳孔中映出一副画。

  温蒂的脸庞渐渐与苏一茜的脸重叠在一起。

  卷翘的睫毛像蝴蝶羽翼般颤动,纤细的手指动了动,苏一茜缓缓睁开眼睛。

  这个地方……似乎有些眼熟。动了动身体,牵扯到一阵疼痛。

  苏一茜的眼球转动着,扫视一下整个房间。

  帝景豪庭。

  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到底,还是回到了这里吗?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在普辛夷地下的一幕幕,上官香儿那番话……苏一茜心下一沉,不该想的事,还是不要想。

  “叩叩叩。”

  “苏小姐,醒了吧?吃点东西吧?”敲过房间后,张嫂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推开了房间门。

  她总是会这样及时无误地出现在苏一茜的房间里——归功于悄无声息工作着的摄像头。

  张嫂满面笑意,为苏一茜支起枕头,让她靠在床头,在她身前支起小桌子,把饭菜放在上面。

  苏一茜神情呆滞地看着张嫂的忙碌和安排,目光落在几碟小菜和清粥上。

  看起来很美味,但她为什么闻不到味道?

  “张嫂。”

  声音粗糙喑哑,苏一茜一开口把自己吓了一跳。

  缓过神来之后,慢慢说道:“帮我把衣柜里的香包拿出来一下。”

  喉咙里像是塞了辣椒,火辣辣的疼痛,多说几个字就无比艰难吃力。苏一茜咽了口唾沫,才发现嘴唇干涸暴皮。

  张嫂取了香包,拿了空杯子到饮水机去接水。一扭头便见苏一茜正双手捧着香包,贴在鼻子前用力地呼吸着。

  闻不到。

  什么味道都闻不到。

  而此时此刻,空气中已经充满了香包的玫瑰花香和清粥小菜的清香味,味道好闻又沁人心脾。

  苏一茜终于放弃般的把香包放下,抬起头,眼底空洞洞地看着张嫂:“我怎么什么都闻不到?”

  “可能……”张嫂喉咙发紧,“因为生病了。感冒的时候不就鼻塞,闻不到气味吗。”

  苏一茜一声不吭,垂眸盯着面前的几碟小菜。

  视力严重下降,苏一茜眯着眼睛,用力又认真地盯着那些食物,嘴中念念有词:“豆角、茄子、胡萝卜。”

  实在不忍心看苏一茜看不清东西的样子,张嫂偷偷转过身去,眼底闪烁着泪光。

  手指肿胀,拿勺子都很费劲,但苏一茜固执地拿起勺子,机械地舀了一勺清粥,放进嘴里。

  没有任何味道。

  豆角、茄子、胡萝卜。放盐了吗?是油炸的?腌制的?还是纯粹水煮的?可就算生吃,也会有蔬菜本身的味道吧。

  但是。

  苏一茜的眼底静静流淌着一圈一圈的水波纹,突然,勺子“啪嗒”一声冷不丁掉落在桌子上,擦着桌沿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怎么了?”眼神像是没有聚焦点,直愣愣凝视着前方,空洞而散漫。

  站在偌大液晶屏幕面前,宫少南眼底汹涌着暗潮,墨色的眸子里充满忍耐和冰凉。

  “够了。”冷冷地出声。

  苏一茜的这一系列反应,都让他感到千万只蝼蚁在啃噬他的心脉般难受。

  关掉显示器,推开门,宫少南迈着大步朝苏一茜的房间走去。

  当高大精壮的身形像黑色大鸟的羽翼般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苏一茜心底一片死灰。

  她为什么没有能力逃脱这一切,没有能力反抗这一切,更没有能力毁灭这一切。

  宫少南不知道她的想法,眼里满是柔情和疼惜,看着她像看着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端着饭碗凑到她嘴边,用张嫂递过来的新勺子重新舀了一勺粥,上面放上一个小胡萝卜丁:“乖,张嘴吃。”

  苏一茜心如死灰地凝视着他,忽然伸出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打翻宫少南手里的东西。

  她的力气就像蚂蚁一样,粥碗虽然不至于被打翻在地,但半碗粥都洒了出来,黏在宫少南的手上。

  眼底波涛汹涌,随后像容纳万千的大海,深沉又寂寞地隐忍下所有:“你想吃什么。”

  张嫂在一旁看的百感交集。

  这样的少爷,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卑微,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

  “你巴不得我早点死吧。”苏一茜突然怪异地笑起来,嗓音粗哑难听,像黑夜枝头乱叫的乌鸦,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宫少南眼底一暗,一丝受伤泄露出来,声音低沉:“没有。是我潜入地下去救你。”

  “然后再用更极致,更变态的方法对待我。咯咯。”苏一茜怪异的笑声没有停止过。

  张嫂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她没有忘记过,是他用力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几欲窒息,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但她没有死,下一次,就是从马背上跳下来,摔得浑身骨头都断了。而他依旧没有让她死掉。

  之后扔进万人坑、关牢房、派杀手用铁链索她性命……

  他确实总会把她从死神手里救出来,但却是为了下一次更变态的折磨她!

  苏一茜看向宫少南的眼睛里,忽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宫少南浑身一怔,一个画面在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普辛夷地下牢房里,她用自以为全部的力气,“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当时,她眼中就是这股浓烈又炙热的恨意!

  宫少南凝视着苏一茜的双眸,似乎能够直接看透她的内心,看到她心里那颗对他仇恨的种子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抗拒的戾气。宫少南把碗勺重新放在桌子上,眼底阴沉,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不管你信不信。”清泠的声音在苏一茜的头顶响起,“我对你是真心的。但是,你也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还没资格挑战我的权威——这样做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随后,这个如天神般自带圣光的男人,径直离开了房间。

  张嫂杵在门口,搓了搓手,看着目光变成呆滞的苏一茜欲言又止。

  唉。

  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端着饭菜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之后,她的脸上渐渐浮现起诡异的笑容。

  对她是真心的?是真心想让她死吧。

  苏一茜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两条腿颤巍巍地垂在床边,脚尖触碰到地的时候,忽然想起刚刚宫少南的一只脚似乎有些……跛?

  尽管他的行动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流畅而利索,但与他平日的矫健还是有些异样的。

  难道……脑海中电光石火地回忆起在牢房里,看到宫少南与上官香儿对峙,当时他的脚就是有些跛的。

  头好痛。苏一茜死死蹙起眉头,双手按着太阳穴,不去想这些事。

  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全部上着药水,一些重伤的地方还不得不进行了包扎。苏一茜一路缓慢又艰难地走到浴室,两条腿支撑不住全身的重量,一直颤巍巍地抖动着。

  被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她本来就偏瘦,如今瘦的像是没有了人形,脸颊深深凹陷进去,颧骨突出,两只眼睛像死鱼一样没有任何生气,整个人活像一具死气沉沉的木乃伊。

  她承受了多少苦,心里就有多少恨。

  宫少南。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用力地活下去。

  不管未来的日子有多难熬,不管需要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哪怕几十年……

  她都一定要……

  空气中充满白兰地的浓郁味道,酒瓶和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仰脖,又一杯加着冰块的烈酒灌进胃里。

  宫少南眼底涌起浓烈的悲郁,感情强烈地像是要硬生生把人拽进他的世界里,而那里,是充满血腥和荒芜的地狱。

  维森远远地观望着,看阳光为宫少南精壮绝妙的身体投下一抹清晰的轮廓剪影。他品尝着酒的寂寞,他则斟酌着他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