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拉面做的不错,劲道有弹性的细面上撒着葱花和几片牛肉。
宫少南面无表情,机械地用筷子夹起一柱拉面放进嘴里。他习惯吃西餐,就算是面食也只是用几根意面做成的而已。现在面前满满一大碗,还真是吃不下去。
旁边桌上几个男人高谈阔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听说这场战争,已经惊动地上的上官家族了。”
“怎么?他们还要插手吗?”
“谁知道呢。地上和地下,一直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不过这也是上官家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
“唉,没办法,谁让咱们的祖先就是被统治阶级呢。”
原来,普辛夷的地下曾是被上官家族统治和奴役的“低等人群”的住所,后来这群人繁衍生息,渐渐地在地下成立了自己的小世界,而地上的上官家族主势力,一心致力于扩展自身的地位,对地下的事情并没太过于在意。
“大小姐这次刚回来没多久就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唉,只希望大小姐能够平平安安的。”
“对啊。咱们为大小姐效力,一定竭尽所能!”
“对对对。”听到这两个男人的谈话,另外一桌上的人也附和起来。
宫少南眼里划过一丝不屑。倒是没想到上官香儿如此拢获人心。
阴冷湿潮的地牢。
“给我把她叫醒。”
“哗”的一声,一桶冰水尽数泼在地上蜷缩成小小一团的身体上。
这些天苏一茜没日没夜的高烧,偏偏上官香儿派人时刻注意着她的生命,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原本滚烫的身体突然被浇了一桶冰水,苏一茜在强烈的刺激下浑身一个哆嗦,费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则是上官香儿妖冶的面庞和虐肆的笑容。
“怎么?睡得舒服吗?”
看着上官香儿迈着优雅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进她,苏一茜再次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大脑混沌一片,只觉一根细细的鞋跟踩在自己的脸上。
上官香儿面带微笑,穿着红色细高跟的脚在苏一茜的脸上撵来撵去,似乎在欣赏自己这双全球限量版、镶钻的红色高跟鞋。
言若的话钻进耳朵里——她比我们都年轻、都漂亮!
眼底飞快闪过一丝狠戾,上官香儿的脚下用力,尖尖的鞋跟几乎要扎破苏一茜的脸。
原本白皙水嫩的肌肤变得灰头土脸,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身上青青紫紫,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干涸,有些血迹和衣服粘在一起。
“你的宫少南,马上就来救你了。”上官香儿蹲下身子,伏在苏一茜耳边,她笑的妖娆,却像是带着千百年来的强大恨意,“我会让你们,做一对鬼命鸳鸯!”
这下苏一茜听清楚了。她用力睁了睁眼睛,看着上官香儿像是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表情,扯动着嘴角。
由于缺水,嘴唇干裂疼痛,苏一茜的嘴巴费力地一张一合,声音粗糙喑哑:“你,真的很可笑。”
“你说什么?”眼底涌起骇人的杀意。
苏一茜从鼻间发出一声怪异的嗤声:“我……恨他,恨……宫少南。”
她原本就是他抓来的!强占她的身体,剥夺她的自由,毁灭她的人生!现在她竟然还在为了他受这种苦!
他来救她?哈哈,上官香儿在说梦话吧!
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一幕幕又重新浮现在脑海中,苏一茜无比激动,手脚乱动着,死死盯着上官香儿,她想要表达,想要发泄,却无能为力!
看着苏一茜眼底泛起的猩红,上官香儿楞了一下,随后突然仰天大笑,眼底流淌着浓烈又骇人的恨意,她站起身,从一旁下人手中拿过带倒刺的鞭子。
“到这个时候,竟然还给我演戏!”
“咻”的一声,皮鞭在空中发出颤动的声音,随后“啪”的一声狠狠抽打在苏一茜的身上。
宫少南都打进她的城里了,这个女人竟然说她恨他!哈哈,这就是所谓的至死不渝夫妻情深吗!
“欲盖弥彰!”上官香儿的表情由于愤怒变得畸形,一鞭一鞭抽在苏一茜身上。
刚干涸的伤口又重新被打开,顿时皮开肉绽,血流满身。
苏一茜惨白着脸,眼中迸发着强烈复杂的感情。
宫少南,宫少南,宫少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一间不大的房间里,宫少南手里拿着一张地图,认真专注地凝视着这张地图。他蹙着好看的眉毛,眼底漆黑一片,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这是普辛夷地下城的地图,每一个建筑、每一个地点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这地图,你从哪里拿到的?”宫少南抬眸,眼里平静无波澜。
邹晨炫耸耸肩,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臭屁得意:“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这个嘛,就是派人潜进去。地下中心的每一个关键人物都有这张地图,上面包括逃生路线以及每一个机关等。”
宫少南睨了他一眼:“别忘了,这事跟你脱不了关系。”上官家和邹家原本就有密切的交易往来,所以即便是生死之交的兄弟,宫少南也不得不提防,“关键人物,指的什么?”
“这座地下城一直是上官香儿支撑着,她对城中百姓很照顾,所以受到一致好评。关键人物就是城中企业榜位前五、中央宫殿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因为这座城市建在地下,容易遭受强烈的自然灾害,所以这座城中逃生设置很多,关卡和机关也很多。”
宫少南眼底一片深意,若有所思地盯着邹晨炫,浑身散发着震人心魂的压迫感。
邹晨炫意识到什么,无奈地摊开手:“我之前都在境外打仗,无暇顾及这些,这都是来到这里之后才了解到的。”
“最好是。”宫少南冷哼一声,又重新拿起地图,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研究了起来。
宫少南把邹晨炫赶出去,锁上房间门,不允许任何人出来。
他伏在桌子上,拿着一根红色和一根黑色的笔在地图上勾勾画画,约莫一个小时之后,一条准确又清晰的进击路线赫然出现在地图上。
转眼一天又过去了,晚上看守牢房的人照例进来给苏一茜注射“药物”。
眼睁睁看着长长的针头扎进自己的胳膊上,感受着针管里的液体一点一点进入自己的血液,苏一茜大脑一片空白。
最近她的反应好似变得越来越迟钝。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她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睡梦之中,剩下的一半时间则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中。
只是有时候浑身剧痛,有时候会看到上官香儿那张由于恨意而扭曲变形的脸,有时候则会看到爸爸妈妈一脸慈祥地望着自己。
身体的滚烫和炙热只有在被冰水从头浇到脚的那一瞬间才会感到温度降下来一点,但随后是急剧升温,而且比之前的体温更加吓人。
苏一茜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是半夜三更还是白昼普照,只看到在万年不变的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宫少南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好像睡着了。
一张举世无双的俊颜依旧那么完美,只是略显疲惫,脸颊似乎还有一些擦伤。
他卷翘的睫毛颤动着,呼吸平稳,像一头安睡的狮子——只是不知道这只狮子什么时候会突然醒过来,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一切对他有碍的人。
苏一茜闭了闭眼睛。这是第二次梦见宫少南了吧。
然而这只沉睡中的狮子真的突然毫无防备地清醒了,一双带有温度的手摩挲着她的脸。
苏一茜惊吓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放大版的脸。
宫少南的手掌心很热,只是对于苏一茜吓人的体温来说,他的手心温凉温凉的,很舒服。
“你……”粗糙喑哑的声音发出来,似乎都不像是她的。
宫少南眼底一片柔情,漆黑的眸子像是一汪深潭,容纳了千千万万种感情,而这些感情此时此刻全部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两个字——疼惜。
看着她眼中的迷惑、不解、震惊,以及有些反应迟钝的茫然,宫少南垂下眼眸:“我在。”
为什么这一次梦中的感觉这般真实?
而且,梦里的宫少南竟然这样温柔……
就像第一次梦见他,站在他的缩小版小男孩身后的宫少南,嘴角挂着邪肆的笑容,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整个画面都显得温情而美好。
可是,苏一茜对宫少南的仇恨早已化成一颗小小的种子,埋在心底,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
如果这是在梦里,她凭什么还让宫少南牵制着她?至少在她的梦里,她一定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亲手杀了宫少南!
苏一茜的眼底猛然一暗,像生命岌岌可危的老人做着最后的挣扎,凭靠强烈的意志伸出手,冷不丁掐住宫少南的脖子!
苏一茜的手使劲地箍紧、再箍紧,她的眼中迸发着复仇的火焰和报复的快感!
然而苏一茜不知道的是,她自以为用了很大的力气,实际上她的手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度!
宫少南因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住,随后眼底汹涌起暗潮。
她这是,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