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依旧人声鼎沸,掌柜的还在向勋贵家的婆子介绍料子,妇人还在跟小二问价钱。
舒谭就这样利索地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老太婆。
这是花棠教她的,只需要把面具戴严实,再把头发多乱几下,就没人会认出来了。
“诶哟,王妈妈,您这身儿可真好看,您自己瞧瞧,可不就是变成了二八少女了吗,真好看啊。”
真的是为了讨好一个顾客,说这么昧良心的话值得吗?
“呵呵,婆子我穿着也挺舒服,就这件儿吧。”
那掌柜有一瞬间的怔愣,应当是在奇怪她的口音,可没关系。
钱一出手,就算是性别出了问题,这掌柜恐怕也无暇顾及了。
“诶诶诶,这就给您找碎去嘞。”
舒谭只能闭着眼睛感叹,唉,这人呐。
“王婆婆,您慢走啊,下次要是江南来了料子,我一定给您留着。”
你爱留不留,舒谭不敢相信,这套衣裳居然要二十两银子!
荷田儿又要难过了。
她往左边的小胡同走,看见了那顶暗红色的小轿子。
人呢?
舒谭走了一圈发现没人,心里突然有些慌,不会吧,他们俩私奔了?
等到路口那两个人一同出现的时候,舒谭的心才恢复到了平静。
总算是因为没有嫌弃她丑而丢下她。
“那婆子气性挺大,犟了好一会儿,这才来迟了,阿见,上轿,我们这就走。”
花棠穿了一身暗蓝色调的布衫,补丁肉眼可见,头发也散放,只粗粗地在中间扎了一下,整个人的皮肤那是又黄又糙,就连下巴上的胡子都跟真的一样。
谢兰远相比起花棠看起来要好那么一点,想来两人应该是互相谦让了一下。
“远兄,此人甚是丑陋,我来扮吧。”
“无妨,花兄爱美,我便也没那么讲究,还是我来吧。”
舒谭的脑子里满是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推让的场景,怎么越想着越不对劲呢?
他二人之间,应该是清白的。
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奸情。
路程挺远,这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还挺长,反正也是要等天黑了才好办事。
不急。
谢兰远认得路,所以走在前边。
谢兰远敲门。
“哪位啊?”是守后门的小僮倌的声音。
“大太太院里的王妈妈,今儿中午出去采买那个。”
对面传来翻书的声音,想来应该是在对证一下。
不久,那小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今儿琬姑娘大病,妈妈还是小声儿些好,请妈妈安。”
“起吧。”
三人就这样混进了将军府。
听那小僮倌说上官琬生病了,而且还挺严重,这不就正好给他们办事创造时机吗?
三个人就怕上官琬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游就把三个人给碰见了。
轿子停在了一个小院子里。
这是个废弃的院子。
“不知道这府里的路,可我识得这个院子,里边没有人。”
原来是这样。
“阿见,你可记得远兄教给你的东西了?”
花棠这样问她,肯定是对她不放心,要是露馅儿了,那可就真是大难临头了。
说实话,她很紧张。
她怕被旁人看出来她是假扮的,她不知道是发现她假扮的人先晕倒,还是她先晕倒。
“记住了。”
“如此,那便走一步看一步,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要被人发现,照顾好自己,其次才是找那三妈子,可清楚了?”
“清楚了。”
人命第一,找人第二。
“舒姑娘无须害怕,我和花兄不会让你出事的。”
谢兰远终于说话了。
而且还是给她加油打气。
她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也不会让她自己失望的。
“你们也是,多保重。”
三人兵分两路,就此各执一位,很明显,舒谭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她得要先找到这老婆子的住处,然后再装病躺床才行。
不然随便一个丫鬟的名字她都不知道,这露馅不是一秒钟的事?
上官府这一处她未曾来过。
上次桃园赴会,她只记得那座桥,那片湖,和,和,那桃树下的人。
那一处的建筑很明显是要开阔许多。
住宅一处的院子颇有些狭挤,墙边树木也多,因着刚才从无人处出来,这会儿这一片还有些荒凉。
“琬小姐不舒服了,快去传话给大院儿,让大太太来一趟。”
是一名年轻小厮的声音,这时舒谭正在院门外,她已经走过了好几个院子,这是第一个碰到人的院子。
舒谭听到了里边传来的走路声,有些急促。
跟着他走,就能知道大院的位置了。
舒谭迅速躲在墙边树下,在看见一小厮走路的背影之后,又开始在路上走起来。
不能太慢也不能太快。
她途中看到了上官府的书楼,想着应该是离前门不远了。
再跟着那小厮转了两个弯,这才到了大太太的院子。
她记得司业府上院子里的妈妈是跟着主人一个院子的,只不过她们也分三六九等,睡的地方大小和位置不一样罢了。
“王妈妈好。”
是个不到十岁的丫鬟伢子,无须多少应付,舒谭简单地点了个头便往院子里走。
她只敢往暗处走。
等会儿那大太太一定会从院子里经过,要是一不小心看到她,再喊她和她一起同去,那她可就得死在上官琬手里了。
冷汗在后背里不断渗出。
终于,她穿过前边两堂屋之后,看到了这个小地方晒着的都是丫鬟的衣服,只不过她们都忘了收回去。
舒谭在门外踌躇,她在猜到底哪一个才是这王妈妈的房间。
地位不低,还有钱买二十两一套的衣裳,且是这府上的老妈妈。
坐南朝北,门槛新高,窗楹亮新,且灯还熄着,不管了,只能猜到这儿了。
南边的第三格屋子。
不是怎么办?
不是那就只能去死了。
手缓慢地想推开那门,然后成功地发现这门被锁住了。
还好花棠给了她一把奇钥匙。
推开门。
呼。
是活下来的空气啊。
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抖出一粒,赶忙吞进去。
就在舒谭吞下那药丸子的下一秒,门外响起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