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顾府

  南国惠和初年,惠帝册封近臣顾远为南宁王,令其镇守南国边城:宁城。

  宁城地质肥沃、地大物博,曾为先帝赐予今上的封地,也为南国军事要地。顾远出身乡野,但其才华出众,为谋生路投入惠帝门下,在众多门客中脱颖而出,于惠帝而言,顾远亦师亦友、可委以重任。

  顾远如今任南宁王已经六年整,正是古稀之年,膝下儿孙成群,却尚未册立世子。王妃宁氏由惠帝主婚娶自宁城,为顾远生下嫡长子不久便去世,这嫡长子与妻子双双死于战乱,育有顾远次孙顾清歌,娶世家云氏独女。

  继王妃卢氏是父母之命娶的平妻,生于乡野,宁氏过世不久便由父母做主扶正;卢氏为育有五子二女:顾二老爷、顾三老爷、顾四老爷、顾五老爷、顾六老爷,两女早夭。

  顾二老爷是顾远最为倚重的儿子,妻子早逝,膝下一子一女:顾二爷,娶妻任氏,生有大公子;女远嫁。

  顾三老爷未有什么作为,膝下三子:顾大爷,娶妻陆氏,育有大姑娘顾漪;顾三爷,娶妻卢氏,顾四爷,娶妻梅氏。

  顾四老爷曾参军,受伤后闲赋家中,娶妻梅氏,两女远嫁。

  顾五老爷为皇子太傅,常年不居于府,娶妻宋氏,生一子一女:顾六爷,未成亲,女远嫁。

  顾六老爷在南宁城书院教书,娶妻房氏,育有顾五爷,娶妻张氏。

  太夫人(卢氏)自入府除了早年侍奉公婆外,从没看过哪一个小辈,单单将顾大姑娘抱来院子从小养着事事亲力亲为。顾远时任宁城城主,次子顾二老爷与次孙顾清歌夫妇随行,其他人随太夫人居于帝都顾府。

  顾府成亲的儿郎已经四年没有传出来好消息,顾远也未曾请立世子,日日将顾清歌带在身边历练,况且顾清歌妻子云氏出身高,云家门生众多,除却两人成亲七载都没有生下一儿半女,太夫人又极其厌恶纳妾,子嗣上面远落于其他兄弟。顾清歌此人生的眉目清秀、才华出众、能文能武,顾远又亲自教养,多次在今上面前露面,今上也曾多次夸其甚为聪慧。

  帝都传来大夫人陆氏再次有孕的消息,还有可能是双胎,云氏常年在宁城打点内务,也不想回去看人脸色,只是大夫人与她相交甚好,两人都不得长辈欢心,倒是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想了想还是回帝都看望一下安心。

  相对于云氏的关心,顾远似乎并没有那么开心,深夜找了顾二老爷在书房密谈一夜,次日匆匆唤来顾清歌,三人谈了一整天,顾清歌出来时远没有平日的潇洒,反而多了几分颓废;没有人知道三人说了什么,值班的丫鬟只听到里面有些争执,似乎还摔了东西,顾远和顾二老爷出来时仿佛还有些动怒。

  第三日,云氏用完早膳突然直呼头晕,顾清歌匆忙唤来府医来给云氏诊脉,诊出来云氏有孕,竟与大夫人月份相差不多,不过胎相有些不稳,需要卧床休养。顾远大喜,吩咐管家给府中发赏银,又嘱咐云氏好好休养,顾清歌也得以清闲一段时间陪妻儿。

  顾远吩咐人告知帝都顾府:“云氏有孕,不易舟车劳顿,待云氏胎相已稳,便举家回帝都顾府,以便云氏养胎。”

  太夫人听到这个消息,气的将心爱的一套花瓶摔了:“就她云氏娇贵,那个女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的儿孙还要与我作对,真真是可恨!”

  大姑娘养在太夫人身边六年,平日只见摸摸骨牌,从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云氏这个婶娘她曾见过,十分守礼的大家闺秀,且容颜可谓绝色,对小辈也十分亲近,怎就这么不得太夫人喜欢呢?

  一行人进京时已临近春节,顾远带着男眷入宫向惠帝谢恩,云氏带着一众仆妇给太夫人问安。

  “孙媳见过太夫人,太夫人安好。”

  云氏并未因有孕而忽视礼法,规规矩矩的跪下给太夫人敬茶。太夫人看着云氏娇艳明媚的脸就是一阵嫌恶,再想到自己的底下几个儿媳孙媳出身平庸,看着云氏就有些心塞,这云氏胎位已稳,想来多跪一段时间也无妨。太夫人就坐在主位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氏,云氏也不恼,一直维持着敬茶的姿势,身边的丫鬟婆子大气不敢出一声。

  陆氏担忧云氏身子娇贵,起身向太夫人一拜:“太夫人想来也是许久未见二弟妹了,看着二弟妹都有些认不出来了。”说完还掩嘴一笑。

  太夫人抬头瞥一眼陆氏,心里恼怒她为云氏求情,又担忧若是太过,顾远进府定要为云氏出气,到时候怕也是吃亏,更何况这陆氏还是大姑娘的生母,这个体面她还是愿意给的。太夫人伸过手接起云氏的茶,也没尝顺手放在桌上:“还不将二夫人扶起来,回来就好,你身子重,你就不用给各房请安了。”

  云氏柔顺的点头:“那孙媳便谢过太夫人了。”

  太夫人也懒得敷衍云氏,摆摆手示意众人下去:“你回去休息吧,也不用来我这立规矩,好生养胎。”

  云氏点头,扶着丫鬟风风火火的回了院子。这些年因为太夫人是继室,顾清歌从小跟着顾远长大,两边关系一般,又因云氏母家是大族,太夫人也不好拿捏;先前顾清歌夫妇成亲多年都没有子嗣,太夫人还暗中嘲笑,哪想云氏居然时隔多年怀有身孕,对此也只能暗自咬牙,祈祷云氏此胎是个女儿。顾远年事已高,就算云氏侥幸再次有孕,怕也不会立顾清歌这个绝后的嫡孙为世子。顾远嫡妻宁氏早早过世葬在宁城,太夫人虽为继室,但也从未向宁氏敬茶,顾府这边也甚少有人知道先王妃,云氏命丫鬟在院子里向宁城方向摆了贡品,已慰宁氏在天之灵。云氏知道顾远无意立顾清歌为世子,她不期望顾清歌能有多大作为,只盼望他们一家能够平平安安,每次顾清歌和顾远出远门,她都要提心吊胆,若是顾清歌出事她可能也会活不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