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出城

  夜里,她起身整理好行囊,半夜敲开陈叔的房门。

  陈叔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走来开门一边穿外衣,看她整装待发站在门外,很是高兴,“流姑娘想好出城了。”

  “嗯,现在出发,越快越好。”她都想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陈叔趁着夜黑风高,没来得及向屋内的夫人辞行,急忙备好马车。

  花梨木的马车嘚嘚迎着银色的月光碾过寥寥的青石长街,飞驰过新宋门,驶向逶迤的城郊。

  刚出城郊入了林子,浓浓的乌云遮住了月儿,雷声震耳,倾盆大雨哗哗铺地,渐车帷裳,马车里的暖酥左右晃动,不小心磕碰到脑袋,路途愈发颠簸难行。

  “流姑娘,坐稳了!”

  马车外的陈叔浑身湿答答,卖力甩着缰绳,视线叫豆大的雨滴打得睁不开眼,如蜡汁的雨滴打在满是皱纹的脸上生疼,冒着大风大雨,泥泞的土路不休不止赶路。

  出于平安着想,暖酥道,“陈叔,太危险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先避避雨!”

  暴雨轰隆的声音掩盖了暖酥尖细的声音,陈叔听不见冒雨继续护送她前行。

  只要还在东京方圆百里,他便一刻无法安心。

  “吁!”陈叔急急扯住缰绳,马跃起前蹄撕鸣。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前方五十多名蒙面刺客看来在此已经恭候多时。

  “陈叔,外面怎么了?”暖酥竖耳聆听,心脏嘭嘭。

  借着短促的闪电,马车内一时乌七八黑,一时强光刺目,轰隆隆的雷声吓人,雨不停灌下。

  “流姑娘,这里有老奴顶着,你快跑!”陈叔呀啊一声嘶吼,拔出藏在靴子内的两把匕首,杀进刺客群中。

  五十几把长剑砍来,铮锵划破雨丝,陈叔身手虽好,人却步入花甲之年,体力大不如前,又因敌方人多皆是年轻力壮的青年,身体渐渐虚脱。

  “不!”暖酥扯开嗓子痛喊,眼睁睁看着陈叔送死。

  刹那间,电闪雷鸣,四面刀刃刺入陈叔的不堪一击的身体,齐齐刷声抽出插在血肉中的刀刃,陈叔喷出血沫星子。

  暖酥睁大眼睛,麻木站在雨中,打湿的发粘在脸上。

  陈叔倒下的最后一刻,濒临死亡的双眼盯着她,“快……走……”

  暖酥听从他最后的嘱托,转身骑上马车,心痛的喘不过气,不回头撕声愤喊,“驾!”

  快马加鞭,踏着水洼泥坑飞驰在冰冷的风雨之中。

  身后五十名刺客穷追不舍,步声如雷。

  急中生智,暖酥拔出桃花剑斩断马车交界的绳索,当即马车分离,车滚在后面压死了十几个刺客,暖酥骑着不带束缚的快马飞奔入林子深处。

  为了活命,她必须振作,任狂风暴雨的席卷,没什么值得可怕。暖酥流着眼泪,缰绳奋力抽在马儿身上,“驾!”

  林子四处布满了刺客,只等肥美的鱼儿上钩。

  通往扬州惟一一条小路两侧的灌木丛中躲藏着两名刺客,只听见单一的马蹄声夹杂着凌乱的雨滴声愈来愈近。

  时机到,两侧的刺客将隐藏在土里的绳索拉直,马失前蹄,暖酥被马儿的一股狠劲甩出,狠狠滚在泥潭中。

  她疼得撕声低吟,忍住摔伤的小腿,挣扎爬起来,一瘸一拐,灌木丛中飞跃出数名刺客,拿着长剑步步逼近。

  惊恐向后跑,后面亦有刺客堵住她的去路,前后左右皆把她重重围困。

  她站立不动,握着桃花剑环顾四周,视线渐渐模糊不清,桃花剑钲声落地,紧接着双腿一软倒在泥潭中,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