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陈舟低头藏住了一丝笑意,不过脸上倒是愈发苍凉。

  这傻孩子,做个伴,也算能打发时间的。

  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触,陈舟突然笑了,回了一声,“无妨。”说完,慢慢踱进了春风院。

  罢了罢了,怕是今夜月色朦胧,才让他胡思乱想起来。

  安子看着他走远,突然想起来那人的扇子还在自己身上,想喊,但那人早已没了踪影。

  扇子的扇柄触手温凉,像那个人的手指一般,安子嘴角出了细微的笑容,“陈舟,似乎也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坏。”

  突然想到了陈舟的话,安子并没有立刻回染幽阁,反而就地盘腿仔细琢磨出来。

  气道,他应该怎么做呢?

  TBC

  折腾

  一大清早,天还没破白的时候,卖酒的阿伯就早早来到街口这里,染幽阁和春风院的酒都是这个来头,阿伯的酒都是自家陈酿,量少,便只供这城里的大家儿。

  这阿伯,还是陈舟从巷子里淘出来的,陈舟好玩,这城里边角旮旯里埋没的,都能叫他翻出来,不怪春风院吃的用的穿戴的,都自成一气。

  每日里,阿伯就晨起把酒运到这春风院门口,两家店再各出人给搬回来,今儿没等阿伯开口喊人呢,就被人悄声叫住了。

  “阿伯,别喊!”

  染幽阁的门开了个缝子,来人虎头虎脑的探出个脑袋,往四边瞅瞅,便堆着笑一溜小跑到了阿伯身边。

  安子揉着自己后脑勺跟阿伯套近乎,“阿伯啊,这么早就来了。“

  阿伯上了年纪,且看着这少年一脸精神气,便不疑有他,”你是染幽阁新雇的伙计?“

  安子眼睛滴溜溜这么一转,帮着阿伯把好酒都搬到地上,他早就打听好了,阿伯虽是酒好,但因是报答陈舟,总有几坛特意留着的上好佳酿,酒盖子上贴着红纸叠好的标。

  他悄么声的把纸折子给换了个个儿,一边跟老伯唠着嗑,“是呢,昨儿掌柜的刚领进门。”

  “林掌柜和陈掌柜一样,都是个好人,你跟着他啊,准错不了。”

  “是的是的。”安子一边随口迎合着,心里却想着自己的事,把酒坛子搬完了,跟阿伯告别,“阿伯啊,我在这看着就行了,您老先回去歇息吧。”

  安子勤快,手脚麻利,阿伯是越看他越觉得欣喜,便连声应和着,推着自己的小车慢慢走了。

  等阿伯走远了,隔壁的门才慢悠悠的打开,一个衣衫整洁的小厮打着哈欠正好和安子诡异的目光对上,吭哧了两声,狐疑的问,“你是对家…”

  “哎呀,这么晚出来啊!“安子忙打断他,招呼着,”我帮你把酒留了,在这看了半天等你呢。”

  那人看着面前的酒,心里面清点了下数量,果然一坛没少,便信了安子的话,还有些感激,“啊,那真是谢谢你了。”

  安子眉目都笑开了,他虽长的不如陈舟和林幽染那样的精致多姿,但可能从小长在军营的缘故,眉眼间自然而成的一种野气和活泼,这时笑起来让人看了也觉得心情舒爽。

  那小厮张口结舌了一会儿,“谢谢啊。”

  安子摆摆手,转身就开始搬自家的酒,被换了的酒抱在怀里尤为踏实,安子又想起了老伯的话。

  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后半句他是信的,林幽染这人温和敦厚,是个好人无疑,但这陈舟,抛了或是自己的气性大了,安子这双眼睛也是看了不少这世间万般人物的。

  这陈舟,确非良人。

  到了头午,客人渐渐上来了,安子还没听到隔壁有什么动静,便觉的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又刻意的听了听上等客儿的交谈,果然是夸自家酒水的。

  “王兄,今儿的酒,如何?”

  “不错,甚好。”

  “您喝的尽兴,咱们隔日再来。”

  安子勤快的端上去盘下酒小菜,嘴一抿,热情的招呼两声,惹得周围哈哈大笑,安子也很满足的退了出来,眼神瞟向隔壁的方向,那的二层依旧人流如织,安子冷哼一声,退了下去。

  酒是根本,只要找到门路,便不愁不兴旺。

  林幽染是最先发现的这事的人,因是有客人乘兴而去的时候,总会给他打两声招呼,三句里头总有一句提到酒好。

  今儿又是如此,长衫的贵客走之前特意来打听,“林老板,不知道近日你这酒是从哪进的啊?”

  从哪进的?该从哪进从哪进啊。

  心里不解,林幽染面儿上仍是疏离却客气的笑容,“王公子,酒可是有什么问题?”

  王公子含笑摇了摇头,“哪里是不好,平日里酒水虽好,但近日上的酒可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林幽染眉头微皱,酒源是他亲自从陈舟那里寻来的,也不曾听闻换过,怎么就不一样了?等着把满口称赞的王公子送走,林幽染才点头示意过往的小厮给自己也斟上一杯酒。

  入口清冽,唇齿留香,果然不似自己平日得来的酒源,怕也只从陈舟那里喝过,随手招呼来王伯,“王伯,近日谁负责早上运酒坛子?”

  王伯察言观色了一会儿,但从主子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一二,便老老实实的回答,“是安子。”

  林幽染眉心一动,目光寻到了在人群中忙乎张罗的人,又想起上次安子得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心下了然,唇角不觉翘起,眉眼间满满的都是无奈。

  果然那两个人惯不会怎么消停的。

  想了一会儿,让王伯离开了,眼中捉摸不透的光亮一闪而过,又低头,慢悠悠的算着自己的账。

  算了,那两人的事,那两人的梁子,自己解了才好。

  没成想,第二日,陈舟就一袭青纱白底的长衣上门了,安子本就在一楼大堂里,见那人慢悠悠的摇着第一日见面时的那把扇子,笑脸迎了上去,“喲,稀客啊,陈舟陈老板,里面请。”

  正是正午时分,人也多着,安子是故意这么一嗓子,果然不出他所料,陈舟的名头果然引起了近一片食客的注意。

  安子低着头,眼睛往上看着陈舟,是赤裸裸的不怀好意,这么好的活招牌,不要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