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疏疏一树五更寒(贰)

  “我要去别的地方,我还有事没解决。”赵小舟轻轻拂开他的袖子,却没有了从前的不耐烦。

  经过了这几次的事,赵小舟发现赵其渝还算是半个可以靠得住的人,虽然还和从前没有半分差别的讨厌,但到底是救了自己两次的人,他多少也不能恩将仇报。

  “我看你还是再养养,你这身体,我看是一步也迈不出去。”拦住赵小舟了,赵其渝也平静了些,道。

  赵小舟着急起身,头一阵发昏,站起来又立刻坐了下来,缓了好一会,不如赵其渝说的迈不出一步,却是迈出一步就跪倒在了地上。

  “我看你这样一步一磕头,得走到明年去。”赵其渝不去扶他,反而在一旁看笑话。

  赵小舟从地上爬了起来,软软地拍了拍手,又重新坐到了床上,喘了口气,对赵其渝道:“真得养养。”

  “是吧?”赵其渝有些得意,“我去叫人给你备饭备药,你先躺着,养个十天半个月,不算旧疾复发,总能恢复如初。”

  赵小舟没听他的话,更加坚定地对他道:“便是养明日一天,后日一早我便出发。”说罢,他正正经经地给赵其渝拱了拱手道:“感谢兄长救命之恩,日后定当重谢。”

  赵其渝啧了啧嘴,连连自语道:“疯子,疯子,我看你简直是个疯子!”他用奇怪的眼神看向赵小舟,又道:“救你是举手之劳,后来也不过想着没个对手生活无趣,我对你并无半分真心,你大可不必有什么要用命来谢我的负担,日后我们桥过桥,路归路,就当这事没发生。”

  这段话,赵小舟依旧没听进心里去,该怎么做,他心里一直有主意,旁人左右不了。但在赵其渝面前,他也不想过分矫情,便恢复从前的语气顺着他的话道:“你这般说我就放心了,感谢的话我不说了,如今我醒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你便回去吧。”

  赵其渝松了口气,先吃吃地笑了几声,才是将手背到身后去,故作老成,道:“我求之不得。”

  然而一句话之后他便完完全全地暴露了他的脾气秉性。赵其渝甩了甩袖口,脸上是掩饰不住地轻松之感,稍稍掩盖了他疲惫的神色,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同赵小舟道:“我唯恐你死了,把罪责都怪到我头上,幸好幸好……”

  他拍了拍胸脯,扭头对赵小舟道:“我走了,你自个养着吧,这几天累死我了。”说罢,还摆了摆手。

  赵小舟摇了摇头,叹他的傻哥哥。

  说是只养一天,赵小舟除了吃饭吃药针灸就是睡觉,整整补了一天的觉。定了在第二个早晨出发,他便马不停蹄地上了路。

  虽说还未完全恢复好,他却精神头十足,除了头还有些发晕,胸有些闷,气有些短,也没有旁的事,半路只歇了一次,便赶到了那里。

  这里的反朝会是查不到什么了,但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关于江熠宗的秘密。他想知道江熠宗是不是前朝人,是又是前朝的谁,江熠宗是不是知道了他的身份,江熠宗是不是还在这里,江熠宗的身份,又有几个人知道。

  赵小舟在门前下马,突然莫名心悸起来,他揉了揉胸膛,而后无所畏惧地跨进了门。

  一路走进去,赵小舟看到所有寝室的人都在,到处都是人,闹哄哄的,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隔着人海,赵小舟一眼就看见了江熠宗,他寝室的门开着,他在里面看书,人来人往,他却纹丝不动。

  时隔大半个月的见面,赵小舟的心飞快跳动,喉咙开始发干,他眼睛紧紧地盯着江熠宗,咽了一下口水。他们之间,或许隔了一个朝代,又差点隔了生死,赵小舟心绪复杂,诸多感慨,刚要上前去,却被一个人扯了过去。

  人已经被扯到一个房间,房间门“啪”地被关上,赵小舟才能抬头,看到是苏水。

  “殿下,”苏水给他拱了拱手,“殿下放心,这里是一个小储物间,平常没什么人来。”

  赵小舟点了点头,想问他,却一时不知从何问起。还未开口,苏水兀自问道:“殿下还顺利吗?”

  赵小舟点了点头,顺利倒是顺利,只是,他随即又摇了摇头,同他解释:“分会长在我之前转移了越云的反朝会,故意留下了证据等我来找。”他对上苏水的眼睛,道:“分会长是白赋意。”

  苏水眼波流转,各种情绪交汇。

  赵小舟移开眼睛,又道:“他暗算我一起喝了毒酒,他死了,我被救了回来。”

  苏水一惊,低声呼道:“殿下!”

  “放心,现下是没事了,再要毒发,还得过上七八年。”赵小舟淡然道。

  “殿下……”

  赵小舟已经理好了思绪,不闻苏水言语,同他道:“原是不该我问你,你就将这边的事告诉我的。”

  赵小舟极少这样一本正经地责难,苏水拱了拱手算作赔罪,便给他汇报情况道:“在我面上,江公子并无不妥,反朝会里没有我们的人,所以并不知道他背地里的动作。

  分会长走了之后,李大人给反朝会明着派上了一个他的人,教他管理,反朝会多有不满,有人出头,他杀一儆百,又威逼利诱,总算是平定下来了。

  但殿下也知道,这里的人都野心勃勃,总有人蠢蠢欲动,李大人便连同现任分会长定了规矩,说是整顿休假,实则是禁足。现在这里是只进不出,殿下现在进来,再出去恐怕是三四个月之后了。”

  赵小舟听他仔细说完,大致算是了解了,他也果真没有看错李怀瑭,难为他十来天作为便已有所成效。

  他还有句非常重要的话,便问苏水道:“我向来戴着面具,白赋意不可能认出我,纵然从前在越云一无所获是他搞的鬼,那他现在又是如何认出我的?”

  苏水沉默半晌,猜测道:“殿下怀疑是,江熠宗?”

  江熠宗的名一出来,赵小舟的心便颤了颤,他本不想怀疑江熠宗的。

  “白赋意同我讲,江熠宗也是前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