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偷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

  永平十七年腊月,裴城的天空阴沉沉的,仿佛正酝酿着一场盛大的初雪,冬风“呼呼”的从街巷中刮过,一片萧索。

  一家客栈门口前,蹲坐着两个人,带着一小包行李,蜷缩成鹌鹑的模样,引的过往的行人纷纷注目。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傅汐月和李长瞻。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两日前说起,李长瞻外出回来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钱袋子被偷了,傅汐月不是个管钱的人,两人的身家便都由李长瞻管着。

  李长瞻也不是总把身上的银钱都放在一处,可偏巧那一天要去驿馆寄信,需要钱财上下打点,于是他便多拿了一点,这下便好,丢了钱袋子,剩下的银两支付了赵大夫的出诊费和药费,余下的连客栈的房钱都支付不起了,更不用说,坐船去晖城。

  李长瞻本想跟店掌柜打打感情牌,在客栈里多混两天,结果商人重利的特性在这时候展现出来了,有钱咱是朋友,没钱你是谁,三两句话委婉动听的就把李长瞻和傅汐月一并赶了出来。

  “李长瞻,咱们这回是不是真的要风餐露宿了?”

  傅汐月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街上慢慢走过的一个布衣行人,问身边的李长瞻。

  “好像……是这么回事……”李长瞻也有点无奈,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会遇上这种事。

  傅汐月站起了身拍了拍衣上的灰尘,忽然间心情大好,笑道:“那就走吧!让你看看我是怎么在外走江湖的。”

  李长瞻有点蒙,跟着站起了身:“你还走江湖?你不是偷偷离家跑出来玩的吗?”

  傅汐月不耐烦的道:“那些都不重要,跟我来跟我来!”

  傅汐月一边说着,一边动身往大街上走,那双眼睛滴溜溜的扫过街上的行人,最终锁定在一个人身上。

  李长瞻有些摸不着头脑,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傅汐月盯上的是个衣着普通的男子,李长瞻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没瞧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正想问身边傅汐月在看什么,一侧头,却发现傅汐月已经偷偷摸摸的跟上去了。

  李长瞻一瞬间好像明白了她要干什么,脸上滑下数道黑线。

  这姑娘怎么天天的不学好呢?

  “你懂什么!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傅汐月手里掂着偷来的钱袋子时,理直气壮的如是说。

  “你可别糟蹋先辈之语了!”李长瞻捂着脸感觉都抬不起头。

  傅汐月可不管李长瞻是什么感受,扯开钱袋子的口往里面瞧了瞧,道:“我也不是对什么人都下手,你又不是没瞧见,那人穿的普通,身上却带着这么一大笔钱,怎么看都觉得有猫腻!”

  李长瞻闻言回想了一番,别说,傅汐月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没准他这钱也是偷得别人的。”

  她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对着天空看了看,忽然间瞧见那一锭银子底下好似印着什么图案。

  “这是什么?”傅汐月好奇的翻过来看。

  李长瞻闻声探过头,忽然一把将银锭子抢了过去,还吓了傅汐月一跳:“这是梁州的官银,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什么?”傅汐月一脸懵的问道。

  “这银子底下的图案是梁王府造银的标志,官银都是要上缴国库的,每一笔的流向都要记录在册,不会在民间流通。”李长瞻解释道。

  傅汐月一盘手,神情还有点得意,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人果然也是个贼,偷东西都偷到王爷身上了。”

  李长瞻一愣,有点为她的智商捉急:“你知道梁王所在的宛阳城离这里有多远吗?比咱们到明华城只远不近,而且异姓王离开封地是需要上报皇帝批准的,这人总不会在宛阳城偷了,翻山越岭的跑到裴城才花吧!”

  傅汐月眨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盯着他,问道:“这些事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李长瞻心虚一笑,摸了摸鼻子道:“以前家中有人在朝为官,这些都是小时候听说来的。”

  傅汐月眼神怀疑的“哦”了一声,见李长瞻不愿多说,也就不再追问了。

  李长瞻把钱袋子里的银钱翻找了一遍,发现里面只有这一锭整银子是印了图案的,便将这一锭银子单独收了起来。

  因为这个小插曲,李长瞻也不管君子不取不义之财了,左右这银子本身来路恐怕也不正,便跟着傅汐月揣着银钱回了客栈。

  店小二问起这银子来处,李长瞻胡诌说碰巧在外面遇上了故友得人周济,也就圆了过去。

  两人又在客栈里住了一宿,冬雪酝酿了一晚上,兴许是风吹的太猛,次日天又晴朗了起来,半点下雪的迹象也没有了,李长瞻和傅汐月打算今天趁着天气好,坐船离开。

  去柜台交客房钥匙,结房钱的时候,傅汐月想着李长瞻手里那银锭子只怕带着麻烦,想让他花出去,谁知道李长瞻捂的比谁都紧,态度十分坚决,这东西得留着。

  傅汐月只好掏腰包,谁让那钱袋子在她手里攥着。

  两人点了几碟小菜在一楼大堂挑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吃早饭。

  傅汐月就忍不住问李长瞻:“那银锭子留着有什么用,你拿它当个宝贝似的,银子不就是用来花的吗?”

  李长瞻摇头道:“有什么用我现在也不清楚,但它出现在这里绝对不应该。”

  傅汐月扒拉了两口饭,满不在乎的道:“可就算这里面真有什么玄机,不也应该是官府该管的事吗?你把他交到府衙不就好了?”

  李长瞻瞧着她傻傻天真的模样,又是无可奈何的笑了,道:“州府哪有那么大的权力管到梁王头上,况且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又有几个人愿意去插手,朝廷这帮官员一个个精着呢!”

  傅汐月有些纠结的咬着筷子尖儿,想了想道:“可是这州府都管不了的事,放在你手里,你就能管了不成?”

  “咱们不是要去帝都吗?”李长瞻神秘兮兮的笑了。

  傅汐月干笑着回应了一声,又拿筷子戳起饭来,不以为意的道:“没准这事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说不定就是官银在运输途中掉出这么一锭来,让人捡了去,辗转到了这人的手上。”

  李长瞻闻言,也拿起筷子开始吃饭,道了句:“但愿事情如你所说。”

  可才扒了两口饭,抬头间他却瞧见了门口进来一人,那人衣着不显,模样也生的极为普通,就是瞧着有几分面熟。

  李长瞻仔细一回想,手里的饭忽然就不香了。

  这人不就是昨天被傅汐月偷了钱袋的那位吗?